天山亦是大雪紛飛,延綿千里一片濛濛的雪幕,仿似一個如虛似幻的世界從眼前一直鋪張開來,直鋪到遙遠的天際,一眼望不到頭。耳邊風聲呼呼,颳起的是一陣曠古的寂寥,那恣意飛舞的雪片,弄得人心神凌亂,直叫人懷疑自己便是世上唯一孤獨的存在。
遺憾的是絕頂上仍然沒有師傅的影子。
風白站在絕頂上那個自己和師傅都曾經修煉過的山洞的洞口,回想起自己在洞內修煉而師傅在遠處的峰壑之間輕飄飛舞的美好歲月,不禁有些感慨。風景依舊,卻已沒有了師傅衣帶飄飄輕盈靈動的身影。
兀自呆了一陣,風白的頭上、肩上已落著薄薄的一層雪。他一點腳,朝前面的山尖飛去。待到了山尖時,再一點腳,又向另一個山尖飛去。
猶記得彼時,自己和師傅在這些峰尖上肆意追逐嬉戲,每座山尖上皆留下過二人輕淺的足跡。師傅在前面飛,風白在後面追,每次看見師傅那小巧的腳印,他都覺得是那麼美,絕不肯讓自己的腳踩在上面蹈而毀之。
現如今,山尖上只有他一人的腳印。縱然千山萬壑依舊,他卻已不願再逐一蹈之。飛過幾座山,他便一改方向往西南疾飛。
前路茫茫,風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去哪裡。沒有師傅的地方,便不是歸處。
他往西南越過了崑崙山,崑崙山上的雪下得正緊,風白被這鋪天蓋地的雪下得心裡一陣一陣地惆悵,便無心逗留,只顧漫無目的地飛馳。
然而山下雪地上的一個黑點吸引了風白的注意,因白雪相襯,這個黑點十分醒目,風白便多看了兩眼。
這個黑點風白有些熟悉,他便迫近去確認,果然,正是天荒古鏡蒼梧山上清羽的坐騎黑虎。背上馱著一個女子,一動不動地趴著,也不知是生是死。而那黑虎似乎累極了,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上慢行,低著頭,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彷彿隨時可能累倒在地。
黑虎看見風白,低低地吼了一聲,顯得有氣無力。背上的人緩緩仰起頭,只見滿臉血汙,無法辨認身份。卻聽她虛弱卻又欣喜地喊了一聲:“公子。”
風白一愣,這不是青堡的千金輕雲小姐麼?
當即道:“輕雲小姐,你怎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輕雲未語先泣,兩行清淚流淌到滿是血汙的臉上,悲慟道:“孤楓堂的人聯合三十六洞的人突襲青堡,殺了我爹和我娘……”說著已自哽咽,眼淚直如斷線珠子一般落下。
風白大愕,啊了一聲道:“這幫惡棍,太可惡了。”
輕雲以袖抹淚,繼續道:“清羽也被他們打成重傷,生死未卜。我娘臨死前叫我來中州找無量大仙,說他才是我的親爹,要他務必給我娘報仇……我只身逃了出來,被三十六洞的人追了一天一夜,好在黑虎腳力好,才把三十六洞的人甩開……”
風白又是意外,想不到輕雲竟是無量大仙的女兒。早前他雖知無量大仙與輕雲的母親是舊識,但從未料到二人竟已誕下一女。
嘴上道:“蒼梧居士不知道青堡受襲麼?”
“他們突然來襲,一下就把我爹和我娘圍住了,我爹雖發了訊號通知蒼梧居士,但等他趕到,我爹和我娘已經受了重傷……我走的時候,蒼梧居士也受傷了,還不知道他和清羽現在怎麼樣,我好擔心清羽也被他們殺害。”
風白眉頭輕皺,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是去找無量前輩還是即刻折返?如若即刻折返,我便與你一同前去。”
輕雲一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心裡好亂,我也想趕回去,可是黑虎已經跑不動了。”
“無礙,風白道,我們先休息一陣,讓黑虎吃點東西,等積蓄了力氣再走。”
輕雲微一思量,便點了點頭。風白便在附近獵殺了一隻羚羊,割下一塊腿部的肉,其餘丟給黑虎食用。他用純陽無極之術將羊腿肉烤熟,給輕雲充飢。二者皆是又累又餓,只管大口大口吃將起來。
吃飽之後,便在原地休息。輕雲驚魂稍定,看出風白左臂受傷,問道:“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
風白嘆了一氣,道“:是被我師傅打傷的。”
“你是說覓羅仙子?她為何要打你?”
“唉!”風白又嘆了一聲,“是我做了對不起師傅的事,我該死。”說罷右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腦袋,連道:“我該死,我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