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見曹化淳如此狡黠,大覺有趣,自負道:“普天之下,見過皇帝次數比我多的,怕也沒有幾人。”
曹化淳見他言語之中隱含一股豪氣,心下思忖道:看來不似假的,若是假的他必不敢將話說得這樣滿。臉上登時現出無限佩服神往之情,道:“老兄既然如此吃得開,不如帶我到皇宮裡走一趟怎樣?”
朱由檢更覺好笑,問道:“你去皇宮幹什麼?”
“看看皇帝的老婆有多俊?金鑾殿有多氣派?日後回到老家,也好向咱那幾個夥伴諞上一番。”曹化淳得意起來,彷彿已經從皇宮回來,對面床上的人不是朱由檢,而是老家的夥伴兒。
“我帶你去倒是可以,只是怕你到宮裡亂說亂動,連累了我。”朱由檢兩眼看著曹化淳。
曹化淳大急道:“不會!不會!我知道禮數的。”
朱由檢似是有些信了,說:“那好,我教你做件事,看看你到底可不可靠?若是做得好,進宮包在我身上。”
“要我做什麼事?該不是讓我把你放了吧!那可不行,是要挨二叔打的。”曹化淳將手亂搖。
朱由檢笑起來,說:“哦!原來是曹御史的侄兒,失敬了!那我就稱呼你一聲小兄弟了。你大可放心,哥哥豈會教你為難?只是要你幫我一個小忙,到時自然有人來放我,怎會連累於你!”
“那倒可以商量。說吧,什麼事兒?”
“你先將我腰裡系的東西拿出來。”
曹化淳用手在他腰間衣內一摸,掏出半個巴掌大的玉佩來,上面繫著黃色的絲線,通體晶瑩剔透,閃著幽幽的光芒。朱由檢說:“夜已深些了,要你將這塊玉佩送到前面不遠的地方,你可敢?”
曹化淳胸脯一挺,說:“有什麼不敢的?十幾裡的山路咱夜裡也是走過的。快說是哪裡?“
“南城兵馬司衙門東南邊的周府你可知道?”
“認識,這周圍大大小小的地方几天就看遍了。”
“你快將這個玉佩送到那裡,親手交給副指揮使周奎大人,他自然會獎賞你銀子的。”
“你叫什麼名字?萬一他問起來,我好回答。”
“我叫朱由……不用了。他見了玉佩,就會知道的。”
“豬油?你身上也沒幾兩油呀!京城真是大,竟有起這樣怪名的!”曹化淳不解地自語道。
朱由檢看他天真的樣子,問道:“你的名字怎樣稱呼?入宮時也好叫你。”
“咱叫曹化淳,抓你來的御史是我二叔。當年我叔叔回鄉祭祖,見我生的伶俐,又憐我父母雙亡,便接我來京,想教我進宮謀個好差事,原也打點了些銀子,找到了一個管事的老太監,叫什麼王安的,你可知曉?”
朱由檢點頭道:“我倒是知道此人,他是宮裡的總管,天字第一號的人物,大有來頭的。看來你叔叔當真有些門路。”
曹化淳見朱由檢如此稱讚叔叔,心裡暗覺受用,不禁興奮得滿臉生光,問道:“那他可是極有權勢?”
“那是自然了。宮裡除了皇上、后妃、皇子,幾萬個太監宮女都要聽他的,你說權勢大也不大?要是遇到個大奸大惡的,都想著替皇上批朱改聖旨的,朝廷的那些大閣老們都沒得比呢!”
“天奶奶的,竟還有這般大權勢的人物!”曹化淳雙頰緋紅,不勝嚮往,抬頭怔怔地朝外望望,似是要透過夜空望到企望已久的皇城,隨即目光一暗,低聲道:“什麼門路?不過是多費些銀子罷了。若是我叔叔能與那王老太監熟識,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哪裡要費這些周章。唉!都是我命不濟,那老太監本來已答應了,轉年便可進宮,還將我記到他的門下,誰知卻突然被髮配到南海子做了什麼淨軍,不幾天又莫名其妙地病死了。”說到此處,他一臉的懊悔,似是到手的金元寶沒有捂熱便飛走了一般。
“他沒有得什麼病,是教人害死的。”
“誰竟這般狠心?”曹化淳的眼神既恐懼又迷惘。
“自然是接了他位子的人。唉!你不懂,宮裡的事體繁雜異常,你哪裡省的?等你有機會進宮,再慢慢體會吧!”朱由檢不由搖頭苦笑幾聲,收口不語。
“那你可別忘了答應引我進宮了!”曹化淳連連點頭,轉身欲走,卻又追問道:“你就不怕咱把你的玉佩昧下了,真的放心交給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