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不是軟柿子好捏的主,雖平時候也多是隱忍的,但府裡頭就算任性如如美,也從不會用這種陰陽怪氣夾槍帶刺地說她,而如善,頂著才女的名頭,卻是如此行事。她若再不反擊,就只能坐實她見高踩低的罪名,是以立馬還擊回去:“二姐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和我娘能有今日,全靠太太慈悲。我姨娘時常對我說,太太對她對我也有恩,便要我服侍太太像服侍我娘一樣。這做人嘛,什麼都能忘,卻是獨獨不能忘本的。”
李氏如真如美,知禮知義等人的目光全部射了過來。
饒是如善再能言善辯,在這麼多炯炯的目光下,也險些招架不住。
如晴瞅瞭如善的臉色,又笑吟吟地道:“二姐前來,不是特意與妹妹耍嘴皮子吧?”
如善恢復了臉色,擠出笑來,“可不是,只顧著與妹妹聊天,卻忘了正事了。”然後如善直直地走到李氏床前,聲音柔柔的,“如善向太太請安,太**好。”
李氏睜著虛弱的眸子,沒好氣地道:“好什麼好,都快死的人了。”
如善連忙整了臉色,恐惶道:“太太千萬別這麼說,聽大夫說,太太這病是長期操勞所至,只要休息得當,定能好轉的。”
李氏淡淡地道:“承你吉言,我一定會好的,要是我真死了,豈不稱了某些人的心。”李氏所說的某些人,明眼人哪會聽不出來呢?紛分看向如善瞧她如何回答,只見如善面不改色,依然笑吟吟的,語氣恭敬至極,“太太說的是,太太可是當家主母,家中裡裡外外的事都要太太把持,沒了太太,那咱們全家豈不亂了套?所以呀,太太可要早些好起來哦。我和我娘都盼著太太早日康復,重振往日主母威風呢。”
這如善也不過橫堅八九歲的年紀,說話行事卻是異常老練周到,如晴暗叫一聲好,但,這如善說的話怎麼聽怎麼想都有種諷刺意味呢?
如晴發現李氏又青了的臉色,暗叫“厲害”,李氏與張姨娘不和,幾乎恨得滴血了,這如善還把自個兒的娘捎上,豈不讓李氏氣上加氣?
果然,李氏胸口喘得厲害,死死瞪著如善,冷笑著說:“怎麼只你一個人來?你娘呢?”
如善乖巧地回答:“娘本來也想過來探望太太的,順道給太太請安。耐何我娘身子不爭氣,總是病歪歪的,怕過了病氣給太太,這才厚了顏面沒有過來,望太太恕罪。”
如晴回味著如善的話,再度叫聲“高明”,張姨娘是想過來一躺,但身子弱,所以便不來了。就算來了,也是順道才請的安這話說得忒囂張了點。
李氏哪會聽不出如善話裡的挑釁意味,冷笑一聲:“張姨娘三天一小補,五天一大補,怎麼這病還沒好起來?敢情和我一個樣,都是沒福氣的。”
如善垂了頭,拭了淚:“太太是個有福氣的,仔細休息就會好了的,只可憐我那苦命的娘,自從生了我,便大不如前了,平白花去不少錢,卻總不見好轉。”
其實,張姨娘生了如善的第三個年頭,便又有了喜。但這次卻沒懷如善時那般幸運,被老太太以庶出子女數量不能越過正室為由一碗湯藥給打掉了,五個多月大的男胎,便生生沒了,方敬瀾雖心疼卻也只能咬牙承受。張姨娘又是氣又是恨,天天抹淚哭罵的,月子也沒坐好,這才落了點病根。但張姨娘是何許人,哪會說是落胎把自己弄壞的,一律對外宣稱,是生了如善後才壞了身子的。而如善生得聰明伶俐,能詩會賦,極得方敬瀾寵愛,再加上張姨娘經常在方敬瀾耳邊灌輸著一個非常對她有利的訊號:如善之所以早產,還不是因為李氏的從中作梗,而她卻是忍辱偷生,忍辱負重生下如善的。
方敬瀾也確實相信了張姨娘那膩歪歪的身子,是被李氏給弄的,對李氏心有怨言,而對張姨娘越發愧疚了。
這一點,李氏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李氏慢悠悠地道:“唉,我原想我這病一時半刻好不了,老太太便打算把這當家大權交由你孃的。但你娘身子也不大好,那這事便罷了。”
如善吃了一驚,細細觀察李氏神色,分不清真假。因李氏剛才那番話,心裡存了疑,又活泛了心思,便再也沒心思多呆了,又說了幾句話,這便告退離去了。
盯著如善的背影,李氏冷笑一聲,你們母女就囂張吧,連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這回有你們的好果子吃了。
這時候,李氏屋裡的大丫頭菊美端了茶進來,如晴忙上前穩穩接過,親自端到李氏床前。李氏看著如晴稚嫩的小肉臉正小心翼翼地吹著茶水,心裡一軟,對如真道:“還是晴丫頭好,比如美都細心多了。”
如真笑道:“那也是姨母**得當。是不是呀,四妹妹?”
如晴眨巴著大眼,憨憨地道:“大姐姐說的是啊。能跟在母親身邊,也是妹妹的福氣。”
李氏感動不已,直接著如晴“好孩子乖孩子”一通亂叫。
如晴笑得靦腆,心裡卻興奮著,終於要大開場面來一場高規格的宅鬥了,可不能錯過的呀,所以這才天天賴在你屋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