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貴,人生得意,讓這位出身貧苦但性子耿直質樸的猛將比誰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小家庭。
能忍的,他都忍。
可現在……
“成才私自動用軍兵,這不是小事情!”
“我求過陳司帥了,但陳司帥拒絕見我。還有,京兆伊許大人的侄公子是罪魁禍首,徹查此事的又恰恰是許大人,你們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孫指揮使面聖之後,整個人戰戰兢兢,告訴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一句長安城要起大風,你們還不懂嗎?”
“犯錯,就得受罰!違紀,就得伏法!這是國朝鐵令!”
“現在,不單單是成才被抓,就……就連我也要受到了牽連了,你們知道嗎?”
“單單你們剛剛那句帶兵去京兆府,要是傳出去,就直接能卸了我一身玄鱗戰將甲了啊!!”
王猛還在極力解釋著。
但……
胡氏一家子就根本不聽。
妻子依舊在地上撒潑,丈人丈母還在肆意謾罵。
“沒用就是沒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
“哼,反正話都擺在這兒了,成才但凡有個三長兩短,這日子就別過了!”
“好歹也是個功勳之將,堂堂的二品戰將,有了屁用,連護家都做不到了,真是個白眼狼!”
……
這聲音喋喋不休,四方縈繞。
王猛的腦子開始亂了,眼珠子突然就紅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封將之時的對著大漢軍旗的起誓,想起了為了家室割棄大漢最為榮耀精銳的虎豹騎之時的無悔。
想起了自己曾經在人字營種草餵馬,出頭無日。
那時候的天武帝尚未掌權臨朝,權臣當道禍亂朝野,廟堂軍營一片黑暗,權貴子弟橫行霸道無法無天。
那曾經都是他最痛恨的。
但所幸,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軍武一脈,雖然苦,但最是榮耀,有理想,有使命。
而當今聖上也未曾虧待過軍武一脈的任何人,同級的俸祿是文治官員的兩倍,腳下所踩的這戰將府邸曾經可是一座侯府啊!
王猛後悔了。
他當初應該聽陳慶之的建議,應霍去病的軍令去大漢最苦的安西戰區的,他才三十而立,正是建功立業的當打之年啊!
甚至,他當初就該聽陳慶之的酒後真言,拒了這門親事,娶一位尋常人家的質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