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唐彡,心急如焚,匆匆收拾好行囊,向吏官報備一聲,便即離開君山行宮,沿著蜿蜒山路,快步下山。
此時山中,仍有諸多百姓為瞻明日祭天大典之盛景,于山林間扎帳而居。
即便他們無緣近前觀禮,只能遠遠眺望盛景,卻也甘願耗費時日,在此過夜。
唐彡心向遠方,對這些百姓視若無睹,目標篤定,直奔山腳君山村。
這君山村,雖僅有百餘村民,卻頗擅經營。
近日以來,每日皆有村民扮作貨郎商販,穿梭于山林之間,售賣乾糧雜物。
村裡廟祝更是獨具慧眼,設有馬行,既能替人看護餵養馬匹,又可將馬匹租售與人。
唐彡一路下山,思緒萬千,時而揣度「真武之冠」會否隱匿於朝廷寶庫之中,時而又憶起小跳,心中五味雜陳。
行至將下山之際,唐彡忽見路旁有一年歲尚輕的小貨郎,略顯狼狽地坐於地,背靠大樹,似陷困境,只能乾坐於此。
其身旁,兩個竹筐傾倒在地,挑貨的扁擔亦從中斷為兩截。
唐彡見狀,緩下腳步。
他本非樂善好施之人,見陌生人落難,鮮少主動援手。
然這小貨郎,觀其模樣,應是君山村村民。而唐彡此去君山村,正欲找廟祝購置一匹良駒。
荒原迢迢,若無馬匹代步,縱然他身為今歲武狀元,亦難以徒步穿越。
若這小貨郎果真是君山村村民,遲遲未歸,引得村民上山找尋,屆時廟祝恐無暇顧及於他。
念及此處,唐彡腳步放緩。
恰在此時,許是聽到聲響,原本垂頭喪氣的小貨郎,猛地轉頭看向唐彡,眼中滿是欣喜,高呼道:“大哥,行行好,麻煩你幫個忙,送我下山!”
唐彡瞧著這小貨郎,只覺有幾分眼熟,卻也未加深思,只是問道:“你這是怎了?”
小貨郎長嘆一聲,說道:“唉,都怪我貪心,想著把貨賣完,便在山上耽擱了些時辰,只能一個人下山。結果一時不慎崴了腳,摔倒在這,難以行動。”
“本想著等天光暗了,村裡人或許會來尋我。沒曾想這個時候,還有人下山……”小貨郎目光熱切地望著唐彡,可轉瞬之間,神色由熱轉驚,繼而侷促不安起來,“你、你,大人,您是武狀元唐彡?”
唐彡本就在猶豫是否施以援手,此刻見自己身份被識破,索性不再遲疑,決定幫忙。
畢竟,無端之下,他也不會對這小貨郎痛下殺手。若不幫他,且不說下山後能否順利買到馬匹,等後面村民尋到小貨郎,若小貨郎添油加醋,說他見死不救,平白壞了他名聲,豈不晦氣。
“沒錯,我便是今歲武狀元,修羅唐彡。無需稱呼我為大人,叫我彡哥便可。”唐彡一邊應下,一邊走到小貨郎身旁,伸手欲拉他起身。
小貨郎右手拄著半截扁擔,借力唐彡之手,緩緩起身。待小貨郎站穩後,唐彡鬆開手,主動彎腰,欲替這行動不便的小貨郎撿起地上的竹筐與另半截扁擔。
豈料,唐彡剛撿起一個竹筐,忽覺耳中嗡鳴一聲,有一陣劇痛自腦後襲來。
剎那間,唐彡眼前一黑,身子搖晃,幾欲倒地。幸得他體魄強健,極為抗打,單單一記悶棍,尚不足以將他擊暈。
唐彡撐著竹筐,勉強穩住身形,下意識地探頭看向身後。卻見那小貨郎,雙手緊握著粗大厚實的半截扁擔,面色冷漠,無悲無喜地地看著他。
且小貨郎身姿筆直,哪有半分崴腳的模樣,分明是故意在此設局,打他悶棍,意圖謀害。
“這是為何?你怎知,我會下山……”
唐彡話未說完,小貨郎趁他病要他命,高高舉起半截扁擔,再次重重地砸向唐彡腦後。
這一次,唐彡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地。在昏厥之際,唐彡心中仍滿是不解,難以相信眼前之事。
只是可惜,唐彡註定得不到答案了。
這小貨郎,並非旁人,正是龍門客棧的店小二,紀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