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御撇了撇嘴,往椅背上一倒,絲毫不注意形象,“我早便提醒過她,她只當我是胡鬧,這會卻要我舍了臉面來,真是不知道這是哪來的道理。”
原以為這事是不好開口的,但蘇翰然先起了話頭,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羅御揮了揮手,“這事本就是為難,若是府上沒有餘糧就罷了,總歸還有別的法子,還能餓死不成?”
蘇翰然無奈,“你這性子也該收一收了,也難怪舅舅見了你就頭痛。既然知道了,就沒有不幫的道理。左右你表嫂早有準備,家中餘糧是夠的,你只管拿去就是了,也好和舅母交差。”
“表兄倒是娶了一位好妻子。”羅御語氣裡帶了些揶揄的意味,“娶妻娶賢,古人誠不欺我也。”
“書沒讀上多少,倒跟我扯起這些來。”蘇翰然笑罵了兩句,“不過這裡面,倒是有你一份功勞。”
那日若不是羅御臨時起意想要去後山轉轉,他也碰不上白浣茹遇害的那一幕,自然也就沒有之後的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他也就娶不到這般優秀的媳婦。
可見世人大多是有眼無珠的,眾人口口相傳,誰不當白浣茹是個毒婦?先前的那些才名,只不過幾日就叫他們忘的乾乾淨淨。不過那都不是問題,只要他知道他媳婦是個多好的姑娘就夠了。
羅御不置可否,又聊了幾句,蘇翰然便派人去給白浣茹傳話了。
白浣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差了夏芸去領人取東西,順道問問羅御可是要留下用午膳。
但羅御卻沒有要繼續留的意思了,謝過蘇翰然之後就離開了。
春庭聽了之後腹誹了幾句,這小侯爺當真是無理取鬧慣了,都這種時候了,他竟還上門來找蘇家借糧。這是蘇家有餘糧,若是沒有呢?他都找上門來難道還能不給他?那蘇家豈不是就是雪上加霜了?
這般下來,春庭對這位小侯爺的印象就更差了些,只差將他看作這世間頭等的惡人了。
但就這般看來,勳貴人家都淪落到這等地步,那就更不要提平民百姓的日子了,只會比這更糟糕。京城中也的確是一片哀聲怨道,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哪裡給人留下喘息的餘地了?
況且各地官員也都遞了摺子上來,雪災並不只發生在京都一片地帶,其他的地方甚至還要更為嚴重。
摺子遞到皇帝面前的書案上,卻被他隨手揮到地上,拽了那個近來極為得寵的美人過來壓在案上胡鬧,散落了一地的摺子他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
不過是一堆廢紙罷了,哪有眼前的美人叫人心神暢快。
還年輕的皇帝一點都沒有身為帝王的樣子,不過弱冠之年身上就帶著一股頹喪的氣息,日日沉迷酒色,只怕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可偏生他子嗣不豐,後宮裡的美人一天天的多了起來,莫說誕下皇子,連公主也不過才三個。
歷來自幼被扶上皇位的皇帝不在少數,性子懦弱的也有,但像今上這般自暴自棄半分不管國事的還真是頭一個。
也難怪蘇老太公寧願致仕回家,閒的要長毛了也不願繼續留在朝中。
眼下這般情景,明哲保身才是上上舉。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了開春,逸竹院裡的姑娘們都換上了輕薄的春衫,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叫人安心了下來。
天氣漸暖,各家的帖子也跟雪花似的滿城飛了起來,賞花的,品茗的,應有盡有,只要是想得到的由頭,都叫這些憋了一整個冬天的夫人小姐活絡了起來。
說是宴會,不過就是藉著這些個理由湊到一塊說說話罷了,婦人只見最樂意的就是嚼舌根,誰家的姑娘嫁人了,誰家的妾室生兒子了,誰家的爺們又升遷了,都能作為婦人們的談資。
冬日過去,關於白浣茹的那些謠言便也隨著那些積雪一併化開了,誰又不是瞎子,但凡跟白浣茹接觸過的都是不大相信那謠言的,但也還是有幾個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此斷了和白浣茹的聯絡的。
白浣茹就是日日閒在家中,也是有不少人遞了帖子過來,都叫白浣茹一一婉拒了。
誰知過了幾日,馮兮兮亦遞了帖子過來。旁人家不去就罷了,自己的孃家嫂子宴請賓客哪還有推拒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