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繭撂了手上的活計,見四下沒有旁人,只有個春庭坐在那無所事事,便放心了下來,乾脆就拿了個杌子過來坐,把春庭也招呼過來,同她們講了起來。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姑娘上午不是先去了慶安侯府,我瞧著啊,那慶安侯夫人根本就是不盼著咱們姑娘去的,姑娘好心好意地同她講話,她卻是愛理不理的,半分不把姑娘放在眼裡。”冬繭顯然是氣狠了,說話的語氣都忿忿的。
秋枝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我記得姑娘沒出閣那會兒她就是那幅模樣,總不至於因為這麼點事姑娘就氣成這樣吧。”
“哪能啊。”冬繭白了秋枝一眼,“還不是因為大姑奶奶。”
大姑奶奶指的就該是白浣華了,春庭一驚,好些日子不曾聽到白浣華的訊息,本以為這位祖宗嫁了人就消停了許多,上次見著這位祖宗還是在寒水寺,時間久了不走動春庭都要忘了這號人了。
冬繭沒注意春庭的表情,接著說道:“大姑奶奶不是有了身孕,原本都使人給她遞了信去說是若是她身子不舒坦就不必去了。都是雙身子的人了她自己不注意著難道誰還能時時刻刻盯著她不成。等到幾個爺們都去前頭吃酒了,她便說要找姑娘說些私房話,把我們全都遣了出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便喊腹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姑娘對她做了什麼呢!”
春庭皺眉,“大姑奶奶好歹與咱們姑娘也是姐妹,這般撕破臉了對她有什麼好處,能叫她用自己的孩子做伐。”
“你今日倒是出息了,都肯動腦子想事情了。”秋枝奇道,“這事確實不大對勁,不過誰有沒有證據能說這事是姑娘做下的。”
只可惜,白浣華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又怎會沒有後招。等到大夫走了之後,她便低低地啜泣起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她本就有了身子,嫁人之後又不像未出閣時那般張揚,眾人就更信她了幾分。
白浣華說:“妹妹不是故意的,莫要責怪她。”
白浣華還說:“想來妹妹也是求子心切,不然她不會這樣的。”
白浣華又說:“左右孩子也沒什麼大礙,沒什麼事的。”
白義震怒,原本他就更偏心大女兒多些,如今白浣華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給旁人看,白義是第一個信了白浣華的話的。
他的二女兒不過比長女小了不到一歲,且自幼便是性子沉穩的,待到長至豆蔻年華便能幫陳氏管家了,想來也是個心思深沉的。依白浣華的話說,白浣茹是嫉妒她有孕而自己卻遲遲沒有動靜才下了毒手。
這理由找的蹩腳的很,想必白浣華就算是嫁了人也沒多大長進,她怎麼也不想想,白浣茹不過嫁入韓家一月有餘,再著急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但耐不住白義信了她的說辭,不顧白浣茹的臉面當眾怒斥。在白義眼裡,白浣茹就是因為先前的謠言心虛不已,想要急於生個兒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罷了!
春庭聽了只撫額,她家姑娘哪裡需要鞏固地位,蘇翰然身邊莫說別的女人,就是隻母蒼蠅見了他都要繞路走的。府上又只有白浣茹一個女主人,沒有婆母沒有妯娌,日子過得在輕鬆不過。外頭瞧著說是白浣茹嫁進蘇家是無奈之舉,可在春庭看來,她家姑娘如今是再好不過了。
“年歲漸長我瞧著你們本事也漸長,規矩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不成?如今都敢在背後妄議主子了!”
三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環晴肅著臉看著她們。
春庭幾個自知理虧,見環晴出聲呵斥了,就灰溜溜地散了。
蘇翰然在書房待了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了正房。原以為他今夜是要歇在書房那邊的,白浣茹早早的就叫人把燈都熄了,誰知蘇翰然這會又折了回來。
白浣茹雖然對外說是自己乏了要歇息,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還哪裡睡得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回身就對上了蘇翰然的臉。
白浣茹自然是被嚇了一跳的,撫著心口問道:“既回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報一聲,好把燈點上,這黑燈瞎火的,沒得磕著碰著了。”
蘇翰然不接她的話,神色認真道:“為夫方才仔細想了想,覺得夫人急於子嗣是對的,錯在為夫不夠努力,沒能叫夫人如願以償才是。”
聽了蘇翰然這番話白浣茹反應了好半天才聽懂其中的日子,臉色直接紅到了耳根子,好在屋裡沒有電燈旁人瞧不見罷了。
這人怎麼就能一本正經的耍流氓!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誰知第二日便有人傳信來,說是白浣華小產了。
彼時白浣茹正擺弄著晨間叫小丫環折回的梅枝,聽了訊息失手將那粉彩蟠桃紋的花瓶推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實在是叫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