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進了幾日,春丫也不知行到何處,每日與小荷依偎至一處。
春丫往前連老林頭的牛車都沒坐過幾次,更何況坐了這麼久的馬車,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日日靠在小荷身上,只在每日發放乾糧和水的時候被小荷搖醒,奮力在一群女孩手裡搶下兩塊幹饃饃來。
以往日日同燕妮爭東西,這幾年下來春丫的戰鬥力提升了可不止一點半點,這頭一輛車上的姑娘都是生得極好的,大多都是嬌養得女兒家,哪還有春丫這樣的野丫頭,即便是身子不大舒坦,春丫的戰鬥力也非同一般。
每天發的乾糧都是有定數的,搶不到就得餓著。而春丫不僅能搶到自己吃的,還能把小荷的那份也搶出來,直叫車上的女孩都憤然不已,不由懷念起春丫剛被拐來**的藥效還未消時安安靜靜的樣子。
誰能想到看著清清秀秀的一個姑娘搶起吃的來跟條瘋狗一樣!
春丫日日啃幹饃饃,覺得自個都要變成一塊幹饃饃了,直到小荷把她搖醒,貼到她耳邊說了一句:“春丫,快醒醒,要下車了。”
春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車裡的女孩一個接著一個下車,也被小荷扶著跳下了車。
雙腳落到地面上,春丫覺得整個人都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頭不暈了體不乏了,能一口氣挑兩桶水從村口回家了。
可是等著春丫的不是兩桶水,而是一個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嬤嬤。
曹媽媽端著一臉諂媚的笑容,甩了甩手裡的帕子,道:“嚴嬤嬤您瞧瞧,這些個丫頭都是我親自挑出來的,樣貌肯定沒話說。若是您滿意今個就把人領回去?”
那帕子拂過春丫的臉,一股濃郁的香粉味就傳了過來,弄得春丫鼻頭髮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叫自己打出噴嚏來。
嚴嬤嬤掃了一眼曹媽媽身後的女孩們,下巴動了個極小的弧度,若是不細瞧怕是都看不見,可曹媽媽卻因為這細微的動作而笑開了花。
“還不快跟著嚴嬤嬤走?嚴嬤嬤肯收下你們,那可是你們天大的福氣!”曹媽媽揮著帕子,將女孩們趕到嚴嬤嬤身後,然後接過嚴嬤嬤身邊的小丫鬟遞來的錢袋子,開啟一看,不由笑開了花,“嬤嬤出手果真大方,那這些個丫頭就交給您了,奴家還有旁的事情,就先告退了。”
嚴嬤嬤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音,轉過頭去沒再看曹媽媽,只仔細的打量著女孩們。
春丫離曹媽媽近些,聽見曹媽媽離開前小聲嘀咕了一句:“都是做這行買賣的,死老婆子甩臉色給誰看,呸!”
嚴嬤嬤似乎是想從女孩們的臉上看出朵花來,盯了半晌,才開口道:“我不管你們從前是個什麼身份,如今落到我這老婆子手裡,你是官家小姐也好,是鄉下的野丫頭也罷,都在我手底下老老實實地學規距。誰要是敢起什麼么蛾子,可別怪老婆子不留情!”
見女孩子們都嚇得變了臉色,嚴嬤嬤似乎很滿意,給了小丫鬟一個眼神,叫她領著女孩們走了。
春丫和小荷跟在後頭,路上七拐八拐,拐進了一個不大的小院裡。
那小丫鬟清了清嗓子,道:“今後你們就住在這院子裡頭,統共三個廂房,十人一間。等到晚間有人來給你們送換洗的衣裳,今個念你們初來乍到,便免了你們的規矩。從明個起,你們卯時就得起來跟著嬤嬤學規距,不聽話的,可別怪嬤嬤把你賣到勾欄院裡去!”
小丫鬟的聲音脆生生的,聽起來討喜,長相也討喜,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讓人愉快了。春丫捅了捅小荷,壓低了聲音問道:“小荷,你知道啥是勾欄院不?”
小荷愣了愣,支吾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就是,就是,不好的地方......哎呀,你怎麼這個都不知道,那、那不是什麼好人家姑娘呆的地方就是了!”
春丫眨了眨眼睛,懂了。
不就是女人家去|賣|身子的地方嗎,就跟張嬸子說村裡的陳寡婦似的,那會她蹲牆角聽見了回去跟她娘學被她娘好一頓臭罵。
春丫瞧了瞧身邊這些個水靈靈的姑娘,忽地打了個寒戰,覺得她們被賣到那地方去的可能性非常大,她一點都不想做那個被萬人嫌的姑娘。
那她還是老老實實聽話好了。
春丫和小荷在東邊那個廂房裡頭找了兩床鋪蓋,在炕上尋了個角落收拾好。雖然一屋子都是小姑娘,但到底有十個人,又都是互不相識的,都想要讓自己佔的地方多一些,原本還算寬敞的炕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小荷正低頭將被褥疊整齊,就聽見那頭有兩個姑娘吵了起來,而春丫正看得津津有味,大有要拍手叫好的架勢。小荷連忙把春丫拽過來,輕聲道:“莫要再看熱鬧了,過來幫我,一會她們再怎麼吵你也莫要摻和。”
“為啥呀?”春丫眨巴眨巴眼睛,以前她在村裡可是勸架的好手,要是小荷不拉著她,她還真就要上去勸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