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新年,安國公府上下都熱熱鬧鬧的,白浣茹領了環晴去棠香院守歲,留下環佩帶著幾個小的在沐元居熱鬧熱鬧。
錢媽媽臘月中旬就讓白浣茹放回家去過年了。原本錢媽媽不放心,畢竟白浣茹這才剛開始掌事,更何況還是年關這麼大的事情,她本該留下來幫幫白浣茹出謀劃策才是。
最後還是白浣茹把她勸走的,錢媽媽很久以後還記得那日白浣茹跟她說的話。
“媽媽委實不必太過為我操勞,就像媽媽說的,翻過年關我就十四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媽媽大可放心便是。母親或許是軟弱,可我不是母親,我不會自己躲在帳子裡哭。等到過些日子媽媽便回家去享清福吧,媽媽這些年跟著我受苦了。”
錢媽媽不在,秋枝本該是最高興的那個,可惜她得回家去跟她爹她娘一起過年,沒法跟春庭她們一起。
屋子裡一下少了秋枝這個能說會道的倒是冷清不少,好在有環佩陪著,才算沒那麼無趣。
春庭伏在桌邊描花樣子,思緒卻不知飄到哪去了。往年在家裡的時候,春庭是最期盼過年的那個,因為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有新衣裳穿,才會有新頭繩帶,可是現在,春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是前些日子錢媽媽送來的,桃紅色的小襖,下襬繡了幾朵海棠。
其他三個也都有的,只是下襬處的繡花不一樣罷了,夏芸的是一朵千瓣蓮,秋枝的是一枝金桂,冬繭的就是幾朵寒梅。都是合著她們的名字做的花樣子,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春庭以前從未想過她能過上這種好日子,老林頭是什麼德行她再清楚不過,沒什麼大能耐,卻只會在家裡耍威風。但凡孫氏的性子剛強些,老林頭也不至於得寸進尺到這種地步。
想起老林頭,就不由得扯到安國公白義身上。春庭沒少聽秋枝議論這位國公爺,白義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多半是靠他自己,當年白義領兵替當今聖上打下半壁江山,最後急流勇退,主動交出兵權,四個兒子沒一個習武。白義拎的清朝堂上的事,卻拎不清後宅這幾分天地,寵妾滅妻,荒淫無度,沒有半分馳騁沙場的安國公的樣子。
陳氏和白義的這門親事論起來還是陳氏高攀了,勇安侯府雖是在京城有幾十年根基的世家,可論其爵位來到底是比不上白義這個後起之秀。當年白義只不過是個家道中落的窮小子,若無陳家在背後支援,他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春庭當時差點被環佩和秋枝摁在屋裡惡補這些個家世背景,就怕她萬一出什麼岔子在這上面。春庭背這些背的頭都大了,她到如今字都沒認全,偏秋枝還是個勤奮的,日日與她唸叨,怕她記不住甚至還給她寫了個冊子出來。。
環佩見秋枝還在那裡描花樣子,伸手把她的紙筆搶下來,“年三十的描這個做什麼,這花樣子又不能跑了。你若是無趣,就跟我去廚房,省的你日日在屋裡,怕是都要發黴了。”
廚房給沐元居這邊備了一小桌宴席,春庭和環佩一人拎了一個沉甸甸的食盒,春庭笑得像只饜足的小貓。
環佩敲了敲春庭的腦袋,“你就是個饞嘴的,平日裡可不見你有這麼高興,偏一見到吃的就高興得不得了。”
春庭爭辯了兩句:“我哪裡是因為見到吃的高興,我這明明是因為過了年才高興得!”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跟秋枝學的伶牙俐齒了起來。”環佩笑了兩聲,“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怎麼不多和夏芸學一學,做個小才女多好,非要學那個小碎嘴的。”
兩人說說笑笑回了沐元居,剛把飯菜擺到桌上,就有個小丫鬟跑來找環佩。環佩聽她講了幾句,臉色不大好看,囑咐春庭不必等她,先開飯就是。
春庭心不在焉的端了一碗餃子,剛咬第一口就覺得被什麼東西膈了一下,低頭一卡,赫然是一枚銅錢。
冬繭眼睛尖,一眼就看見了,笑著稱讚了兩句。
等到後半夜環佩才回來,春庭強撐著沒睡,見她回來,把留好的飯菜熱了熱,迷迷糊糊看著環佩用了飯,總覺得忘了什麼事情。直到躺在床上才反應來,她怎麼沒問環佩去做了什麼?
春庭在安國公府的第一個新年就這麼迷迷糊糊的過去了,春庭喜歡沐元居,喜歡這個比家裡溫暖的地方,她在這裡不會只度過一個這樣的新年,她還有更溫暖的未來在等著她。
如此又過了兩年,春庭從一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姑娘長成了一個穩重的大姑娘,個頭長了不止一星半點,腦子長了也不止一星半點。
前年白浣華鬧著要改了院子裡的編制,原本各個院子裡配的都是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掃灑丫鬟若干。叫白浣茹這麼一鬧,各院裡又加了兩個大丫鬟。
白浣茹直接按資歷提了冬繭和夏芸上來,又從旁的院子調了兩個小丫鬟過來,一個叫冬音的,還有一個叫夏艾的。冬繭和夏芸早就搬了出去,白浣茹也沒叫那屋子再進旁的人,只留了秋枝和春庭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