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行馬隊從西城門飛奔而出,官道昨夜下過雨後堆積的水窪被馬蹄踏過,水花四濺,晶瑩飛落在翠青色的雜草間。
山中陰涼,季薔卻心亂如麻,搜遍了整個廢棄屋宇,只差前面那座舊廟。
硃砂紅的廟門早因為年久失修變得殘破不堪,季薔下令命人撞開廟門。
嘭的一聲悶響,廟門被撞開,大殿正中央躺著一人,渾身是血,氣息微弱,季薔一眼便認出那是季陽。
“陽兒!陽兒!”季薔撲上前連聲呼喚。
感受的溫暖,以及長姐熟悉的聲音,季陽微微睜眼,有氣無力道:“長姐…我…”
季薔只覺得溫熱的淚珠劃過面頰,她聲音哽咽道:“陽兒,你別再說了,回家…”
“來人!帶世子回府!速速請御醫來!”
隨行的侍衛攙扶著季陽上馬車,就在季薔轉身那一瞬,她的目光停滯,那扇敞開的軒窗下掉落了一隻荷包,那荷包顏色十分眼熟。
季薔踱步上前,將荷包撿起,這是夏成慕的荷包,不,天下荷包千千萬,何故這一隻就是夏成慕的,倘若……
季薔鬼使神差地將荷包開啟,裡面除了花瓣以外,還有一張字條: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此時此刻,季薔心中似是天崩地裂一般,這張字出自她手,當初夏成慕總是推拒她送給他的荷包,她便自己的悄悄寫了張字條放進他的荷包中。
是了,她至死時也未知道,當初害死季陽的人是誰,如今,真相大白。
“夏成慕,我們之仇,不共戴天!”
回到府中後御醫便匆匆趕來替季陽診治,只是如今他仍舊昏迷不醒,御醫也無法斷定,一切只能全憑造化。
“小姐,您得回去歇著了,這都熬了一天了。”喜兒看著俯臥在床邊的季薔,神思倦怠,自家小姐憂心世子病情她知道,但小姐也得顧及自己的身體,“小姐您就回去休息吧,倘若世子醒了我便來叫您。”
季薔也覺得身子疲憊,如今這般局面,她萬不可倒下,“罷了,我且去休息,有事務必先行告訴我。”
“是。”
蟲聲鳴響,音色漸細,淡白色的月光似薄紗一般籠罩著府邸,季薔合上房門,房中燭光幽暗,驀然一陣夜風拂過。
季薔警惕,目光注視到自己屋內裡間那扇窗半掩著,顯然這房中多了另一人。
此地不可久留,季薔正想旋身離開,背過那一刻,身後倏然多了一人,男子緊緊捂住季薔的嘴,耳畔低語道:“我…我並無惡意,煩請姑娘莫要聲張…”
他的聲音十分虛弱,季薔記得,她十六歲那年宋國公的確是進了飛賊,不過剛闖進院時她便喊了侍衛,如今敵在後,她若是喊了多半這條命也沒了。
“好…你莫傷我,我便幫你。”
季薔忌憚地側目望向身後,明亮月光下,男子面容俊朗,他在身後牽制住她,隱約中她能感受到他強健修長的身形,她因為恐懼抓著他的小臂。
手掌突然溫熱的舒潤感,季薔捏了捏,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你…你受傷了…”
季薔輕聲詢問,可男子卻不回話。
末了,院外傳來一陣騷動,門外喜兒呼喊道:“小姐!衙門來人了!您快出來看看!”
聞聲,男子手中鉗著季薔咽喉的手動作突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