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場的人們行動很利落,大部分人在五分鐘內迅速落座,少部分也隨著其餘人的動作,飛快找到位置坐到空著的石椅上。
也有一部分人在小聲交流,但這件事大多發生在個別人之間,或者像艾絲特注意到的那樣,是很明顯互相更熟悉的群體:
有部分人斗篷領口鑲嵌下垂指標,還有一部分斗篷背後印有暗紋圖案,這兩群人說得上是有意地聚集了有同樣打扮的人群,坐的位置更加聚集,且與另一方遙遙相對。
不過印有暗紋圖案的小群體人數更少,而且彼此間相隔隱隱分成兩部分,似乎內部也有不合。
果然會這樣,即使是「偷盜者」這個群體內部,分化也是必然的結果,這些人八成都覺得對方「誠信堪憂」,但是自己的心思也藏得很緊……
艾絲特這麼想的時候,聽到她旁邊那位中年人傳來一聲低笑: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還各有異心,這可真是有趣。不過這樣鬆散的組織比我想象得更持久,自從索羅亞斯德家的先祖失去訊息,兩家都沒了庇護,上個世紀我以為他們就會散了。
「可惜雅各家也沒有什麼人物,膽怯地縮在幕後,根本不敢向對方動手,新一代也比索羅亞斯德家差遠了。」
艾絲特聽著中年人刻薄點評的口吻,總覺得渾身不舒服,而且盯在兩人身上的刺探視線越來越多,她甚至覺得對方就是故意的。
兩人坐的位置離別著下垂指標的那群人更近,因為中年人沒有刻意放低聲音,有好幾個人都瞪了過來,目光不善。
看來他們都是雅各家族的成員?
中年人對上那些人的目光,卻只是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如果你們覺得我說的有錯,可以等離開這裡再找我,我很樂意教導一下不懂禮貌的小輩。」
說完這些,他還抓起那頂帽子按在胸口,戲謔地行了個禮:「我會期待著。」
他的口吻與笑容,包括含著笑意卻又暗藏惡意的眼神,都讓艾絲特冒出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她迅速將視線從中年人身上轉移,落到大廳中間,身體逐漸繃緊。
如果這時候本雅明在旁邊就好了,她應該給他一個提示,這個中年人身上有問題,真的有狼混進來了!
九點零六分,又是一聲遙遠的鐘聲響在大廳裡。
穿著短款正裝的青年直接出現在大廳中間,他緩步轉動一圈,確保大廳裡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文氣的容貌,那雙綠眼睛藏在圓片眼鏡後,淡漠且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掃視著周圍。
所有的竊竊私語聲都安靜下來,艾絲特聽到身旁的中年人發出一聲輕哼,似乎對本雅明的作派很是不屑。
艾絲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剛好跟望過來的中年人對上視線,又或許他一直都在緊盯著她。
為了不顯得心虛,艾絲特保持著與他的對視,反問了一句:「您似乎不喜歡這樣的***?」
「與其說是‘不喜歡,我只是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存在。」中年人的語氣和笑容都非常客氣,但艾絲特能聽出他話語背後的不屑與嘲笑,「就像是隻能活一個夏季的蟬,他們太吵鬧,又脆弱得看不見陷阱,對真正的威脅愚鈍到一無所知。」
中年人這樣說的時候,先一步移開了視線,注視著站在大廳最中間的本雅明。
艾絲特的雙手緊緊攢到一起,傾聽起本雅明的發言,他在說話的時候,也在不斷環視著石椅上的人群,即使這裡沒有聚光燈,站在錶盤中心點的青年,也是最顯眼的發言人:
「首先,是每一次***慣例的歡迎,歡迎我們的老朋友,也歡迎我們的新朋友。我知道其中有不少人,可能是跨越了遙遠的距離來參加這場
例行***,能負責這場會議的召開,是雅各家族的榮幸。
「向那些不熟悉我的人自我介紹一下,本雅明·雅各,‘命運隱士會的會議助理。由於參會人員各自的苦衷與我們多年以來的傳統,我們不設立會長,組織比較鬆散,不對成員做‘保密以外的任何要求。」
說到這裡,本雅明露出一個極謙遜的笑容:「不過,‘保密這種事對各位來說,也有很大的侷限性。我不做要求,但這也是我們最安全的情報交流場合,我想沒人願意完好地走進來,然後作為非凡特性離開這裡。」
艾絲特攢緊的手逐漸鬆開,本雅明的地獄笑話讓她短暫分了神,不再一心警惕身旁那個疑似被阿蒙分身取代的中年人。
不過這麼嚴肅的場合,這麼說真的合適嗎?
艾絲特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她旁邊那個中年人便再度發出一聲輕笑。
艾絲特下意識將身子往另一側挪了挪,不過椅子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她根本不能拉開多少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