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澤斯來到象限面前,恭敬行禮。
象限緩緩點頭之後,澤斯轉過身返回停機坪。
等這一行人走了,收到訊息的監工才從冶煉設施裡走出來,看起來有點錯愕,顯然是沒想到這一天會有這麼多大人物來冶煉廠裡。
“還想去哪轉轉?”秦夏笑問。
象限看起來神情嚴肅,但傳出的聲音還是低沉平緩:“我還有最後一個未完心願,那就是徹底斷絕和凱爾博的師徒關係。”
“那你們機械教的人切斷師徒關係的規矩是什麼?走程式提交申請給管理部門?”
“沒有程式,沒有規矩,因為火星上從來就沒有斷絕過關係的師徒。”
象限解釋道。
“在火星上,知識就等於權力和財富,人們會像壟斷權力和財富一樣壟斷知識,因此一個導師往往會極其謹慎的挑選學徒。”
“就像父母和孩子。”
“火星上的人都是被人工培育出來的,沒有父母和血親,但那種權力和財富世襲傳承的形式依然存在。”
“斷絕師徒關係這種事是很駭人聽聞的。”
聞言,秦夏大概能理解象限的意思。學徒就像導師精心挑選的子嗣,學徒必須站在導師這邊,也很自然的就會站在導師這邊,因為他們將會擁有的財富和權力必然都來自於導師。
或許有些例外,但例外到象限這種程度就著實是駭人聽聞了。
“凱爾博哈爾有自己的規矩。”
“他曾經在對我進行改造後告訴我,如果我想跟他斷絕關係,那就只有兩種辦法。”
“第一種,我死。”
“第二種,他死。”
象限的眼神透露著極致的堅毅和果決。
“用這種方式,用我的或他的血,來洗刷掉十幾年共處的經歷和恩怨。”
聽聞這番說法,秦夏心中只浮現出兩個字:硬核。
“所以,白騎士之主,我其實從一開始就沒辦法和你前往火星後再乘坐運輸機飛回去。”象限說,“我必須得留在這,了結和凱爾博哈爾的關係,然後再離開火星繼續為你效勞,或者……永遠留在這。”
秦夏有些煩躁的撓了撓脖頸,皺眉道:“你鑽什麼牛角尖呢?你能殺的了凱爾博還是怎麼樣,還是說你想讓我幫你殺死凱爾博?再者你又有什麼必要非得走凱爾博給你的路子,你直接不聯絡他不就完事了嗎?”
“我沒辦法。”象限的肢體動作也變得有些煩躁,但聲音還是平緩至極,“如果一個人對我做的事情都是壞事,我當然可以直接把他當成路邊的狗屎。但是……凱爾博是對我做了壞事,卻也做了好事。”
“之前凱爾博來努凱里亞的時候我去見他,叫他導師,他說我犯賤,可能你也這麼覺得。”
象限的一條附肢指向冶煉廠倉庫。
“可是,是誰把我從那裡面拯救出來的。是凱爾博,他在火星無數孩子裡注意到了我,發掘了我的天賦,培養我,教導我。”
“他是會拆掉我的器官換上義體,但他更會在每一次外出時都準備一副備用呼吸器帶在身上,還會在我迷茫的時候告訴我人生道理和開導我的心情。”
“我知道他也是。他每一次到努凱里亞都會站在我的利益角度思考問題,提醒我應該注意什麼,應該做什麼,他也像他說的那樣在犯賤。”
“我們就像一對不和睦的父子,互相傷害,但又放不下舊情。”
說到這,象限忽然伸出手抓撓臉上的發聲裝置。
他覺得這發聲裝置根本表達不出自己的情緒。
抓撓了幾下後,象限無力的垂下手臂,就像當初被凱爾博改造之後選擇向新軀體妥協那般。
“我意識到凱爾博正在走上一條我不能認同的道路,我們將來會成為敵人。而我必須徹底斷絕與他的一切關係,用我們都能承認且接受的方式。”
象限走向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