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有志想的是演到這兒,也就得了。
畢竟就是個小品式表演,一段臺詞念下來人物塑造一下,差不多了。
可是他沒想到,他這臺詞說完正準備收戲呢,陳德祿的下一段臺詞直接就遞到了自己的嘴邊。
只見陳德祿蹣跚著從臺階上起身,用手指點著李有志,滿臉的苦笑。
“當初,我開的好好的公寓,您非蓋倉庫不可。看吧,倉庫讓人查封了,東西都偷走了。打那會兒我就勸你,別把那產業都出了手。瞧……他非得把它都折騰嘍。他辦工廠不可呀他,哈哈……”
他明明是在嘲笑,但這嘲笑的並不是秦二爺,也是在嘲笑著自己,嘲笑著命運,嘲笑著那個世道。
感受到陳德祿已經入了王掌櫃這個角色,李有志剛想抬起來的屁股果斷的重新坐了下去。
堅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和領導打乒乓球的機會!
將剛想退下去的情緒收回來,李有志也自嘲的苦笑了起來。
“嗨、現在我明白啦。明白了,明白了……”
不斷的點著頭,李有志抬起手,抓住了陳德祿的胳膊。目光中的悲愴消失了,他變得認真,鄭重。
“王掌櫃,我求你一件事。”
陳德祿點了點頭,客氣的弓起了身子。
“哎哎,二爺您說。”
“沒事的時候啊,可以跟那喝茶的人們當個笑話談談,你說當初有那麼個不知好歹的秦某人,愛辦實業辦了幾十年,結果……”
李有志的語氣一頓,使勁的搖了搖陳德祿的胳膊,表情活像是咬碎了一蛇膽般苦澀;
“你應當勸告大家,有錢就得吃喝嫖賭,胡作非為,可就是……千萬別做好事。告訴他們,秦某人七十多了,還剩下口氣兒的時候,才明白過這點道理,他是個天生來的笨,蛋!”
面對這所謂的委託,陳德祿一拍大腿,哈哈的就笑了起來。
“啊,RB人來了說親善,這工廠就親善了去了。咱們這個民府回來啦,這工廠不怎麼就成了逆產了。”
看著李有志用顫抖的手指敲著臺階,數落著秦二爺的一生,陳德祿笑的是前仰後合,笑的渾濁的眼淚成對成對的掉了下來。
《茶館》最後這段,是三個人的戲。
除了秦二爺,王掌櫃之外,還有另一個主人公常四爺。
眼看著陳德祿入了戲,馬上表演系主任劉維庸就從側面繞到了臺階旁。
“剛碰著出殯的,我就撿下這麼些紙錢。沒有棺材,沒有壽衣,只好給自己預備點紙錢。”
聽到劉維庸的配詞,陳德祿抹了抹眼淚,蹣跚的站直身體。
“四爺,二爺,讓咱們祭奠祭奠咱們自己!把這紙錢撒起來,算咱們三個老頭子的吧!”
“對!四爺,照老年間的規矩,喊起來!”
“四角兒的跟夫,本家賞錢一百二十吊!”
“一百二十吊!”
隨著劉維庸的配詞,陳德祿和李有志,跟著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