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瑾萱姑娘何不直接請命於九重天?稟明人間之慘況。”
“天界規矩有時亦如人間,九重天等級森嚴,我只能上書夏離大人,再由夏離大人稟於九重天。”
“可瑾萱姑娘乃是正神啊!”
瑾萱輕笑了一聲,笑容帶著自嘲,道:“正神?千古以來,社南掌門可曾見過一個連神位都沒有的正神麼?”
“我只知道瑾萱姑娘身份無比尊貴,乃是創世神的嫡傳之人,可惜不知瑾萱姑娘如此仁善,如此以眾生為先,為何九重天不封予瑾萱姑娘一個神位?”
“因為我犯了一個錯。”
“什麼錯?”
“我愛了一個凡人,一個只有區區數十載壽命的凡人。”
社南央怔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瑾萱會如此直白地告訴他原因,畢竟瑾萱位於神界,而他不過是一個凡界的修行之人。
“凡人?想必瑾萱姑娘愛的定是個俊俏少年郎。”
瑾萱望著社南央的眼神變得柔和,似乎是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許久才開口,道:“是。”
“凡人須得歷經生老病死,你的少年郎很快便會垂垂老矣,到那時,你可還愛他?”
“他是將軍,我便替他征戰沙場,攻城掠池,一手扶持他君臨天下。他是一介書生,已娶妻室,我便甘願做其侍妾。若他垂垂老矣,我便求那鬱壘君也給我一瓶能使頭髮變白的藥,與他共赴白頭之約。”
“可瑾萱姑娘身份不同,這些盡是大逆不道之事。”
瑾萱望著社南央,輕飄飄地笑了,眼神裡漾著的是安寧的甜蜜,也是無奈的苦澀,她望了他一會兒才垂下眼眸,
說道:“我是女媧後人,天下蒼生皆是我的子民,我應當承龔天命,拯萬眾生靈於塗炭,可我卻因一己私情,沾染了自己子民的鮮血,是我親手取了他們性命,犯下殺孽。”
社南央倒吸一口涼氣,現在他全然明白為何身為創世神嫡傳之人的瑾萱卻沒有神位了,犯下如此重罪,只褫奪封位已是輕罰。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是麼?”
瑾萱看他半晌不言語,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接著道:“看來只有我是執拗的,此刻,我竟有些羨慕凡人的輪迴了。輪迴亦是好事。”
“輪迴便是什麼都不記得。凡人沒的選擇,若是有,想必每個人都會有一個生生世世不願忘記的人,都不想喝那碗孟婆湯。”
“那你呢?”
瑾萱的眼眸中重新燃起希望,如陽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星星點點:“如果我愛的那個凡人是你,你是否願意不入輪迴,是否願意生生世世記得我?”
瑾萱的語速有些快,與她平日裡端著架子緩緩沉慢的語速不同,好像生怕問得慢了他會改變主意似的。
社南央沉思片刻才說道:“若我愛的是尋常女子,定然願意。可如若我愛的是神族後人,她還為我犯下殺孽,那我…寧願飲下孟婆湯,從此了斷。”
“為何?”
瑾萱眼中來自希望的火苗似乎被一盆冷水澆滅,瞬間暗淡了下去。
“因為這份愛太過沉重,沉重到承載了神族使命與蒼生性命,我擔不起,想必那神族之人也擔不起。既是如此,何苦互相折磨。”
“社南掌門所言極是,何苦互相折磨。”
瑾萱喃喃低語,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社南央說過的話,唇角漾著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