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皇上,先前元宸宮毒香一事已有些眉目了。那香料乃是霧濃寒處一種特殊藻類發酵而制,原本無毒,可是和元宸宮內檀木香混合後,便會對人體產生傷害。而且此毒乃慢性毒,雖一時半會不見其效,但若長久下去,輕則無法懷孕,重則五臟六腑衰竭而死。”
好歹毒的心腸。康玖和心中一跳,臉上的皺紋抽了一抽。
“霧濃寒處?”易輪奐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深邃的眼中暗芒閃動。
“要是同時滿足霧濃與寒處這兩個條件的,怕是隻有霧合城的霧合山了。早有傳聞霧合山頂生有奇異藻類,發異香,乃是制香的佳料。可此香又嬌貴的很,若是到了暖處,便會香味消散,呈無色無味狀。”康玖和應道。
“宮中可有什麼人是從霧合城來的?”易輪奐冰著臉,鳳眼中閃著銳利鋒芒,俊朗的臉上暗流湧動。
“據老奴所知,坤慈宮的吳采女,便是霧合城太守進貢來的......”康玖和說著,不禁心中又跳了一下,看來又有妃子要倒黴了......
好不容易選了妃子,又死的死關的關,他家皇帝這情路,怎麼這麼坎坷啊...
“去查。”易輪奐聲音暗沉陰冷,隱忍著滾滾怒火。
“還有,元宸宮的裝飾已全部暗中更換完畢,現在宮中一切安全。”
易輪奐冰冷的面容微微緩了緩,眉間的戾氣也消散了不少。他端起潤桑山梔子茶輕輕呷了一口,五臟六腑隨之暢快清明。
是夜,冷宮中飄起似有若無的香氣。
楚長亭已經換好了寢衣休息,原本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卻被一股奇異之香勾了魂般進了半夢半醒的混沌間,她在無邊際的黑暗中掙扎,卻如何都感知不到自己究竟身處何處。
浮生散盡,恍惚大夢間。
“長亭。”
清冷的聲音刺破迷霧乘風而來,如春日細雨滋潤耳膜。楚長亭因這陌生而熟悉,遠在天邊卻又似近在眼前的聲音震顫,她弓了弓身子,面頰傳來溫涼觸感,她有些貪戀地蹭了蹭,貪婪地攝取那人掌心的溫柔。
易輪奐心疼地為楚長亭紅腫的面頰敷上藥膏,眼底捲起灼盡天地的重重怒火。
楚長亭只覺臉上一陣冰涼舒適溫軟,她享受地輕哼了一聲,聲音帶著夢囈的嬌柔酥軟,讓易輪奐的身子一陣發燙。他小心地將楚長亭抱起,發覺懷中的小人已經瘦到了皮包骨頭,眉頭不由地蹙緊,於眉間烙下輕輕一吻,心旌隨著光潔額頭的絕妙觸感而盪漾。
無邊混沌裡,一聲又一聲低沉繾綣的呢喃讓楚長亭越陷越深。濃稠的虛空融化為包裹她的水,讓她在盈盈波光中恍然一場春秋,不辨天上人間。
光影似碎瓊,半明半滅裡,似有一張可讓人痛徹心扉的臉在低垂徘徊。楚長亭嘗試著掙開束縛去看清那張臉,卻越靠近越疏遠,越努力越徒勞。胸腔越來越悶,頭隱隱作痛,她在黑暗中聲嘶力竭,回以的只有寂靜。
溫潤如玉的手探向胸口,惹得驚鴻微顫。楚長亭打了個激靈,有些沉湎於此刻的舒適,卻又不適於體內燎原般席捲臟腑的焦躁。她如貓咪般低沉地支吾了一聲,卻感覺攔住自己腰身的手更緊了些。
“小妮子,好好活下去。”
“在這世上,還有許多牽掛你的人,他們都在期盼你,期盼你能好好活下去。”
“在這宮中,唯有帝王的寵愛,是你唯一的出路。”
“來找朕。”
“來乾坤殿找朕,朕等著你。”
深邃醇厚的聲音繾綣在耳邊,如暗芒刺蒼茫荒野而來,覆蓋心底萬里蒼穹。不知為何,楚長亭發現自己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有莫名酸澀擠在喉嚨,似是塵封的歲月驚起煙塵,嗆人涕淚橫流。
輕輕一吻落於櫻花瓣粉嫩的唇上,唇腔中立刻盈滿沁甜之氣。易輪奐胸腔一陣燥熱,將粉唇含於口中,用舌尖一寸寸膜拜。
手中的溫軟似遺世珠寶,盈盈一握便可燃不滅之火,化千年之寒。易輪奐呼吸漸漸急促,他將楚長亭輕輕放在床上,俯下身去一品甘甜,唇齒之間皆是少女酮體清香。衣衫褪盡,身上每一寸肌膚皆被如神祗般膜拜,徹骨柔情帶著沉潛多年的愛意透膚而入,浸潤靈魂深處。
靠著最後一絲殘存理智,易輪奐鬆開了楚長亭的身子,為她掩好被子後,伏在她耳邊輕輕耳語,聲音清朗似林間月,深邃似松下石。
“來找朕,活下去。”
不知浮沉於此混沌多久,忽而清風席捲入胸腔,驅散所有奇詭香味,楚長亭赫然睜眼,直直坐起身來大口喘著粗氣。一旁趴在石桌上昏睡的雁爾也驚醒,聽到動靜後急忙跑去看楚長亭。
見到楚長亭一絲不掛而滿臉驚恐地坐在床上,雙眸是濃夜般的空洞。雁爾急忙為楚長亭披上被子,擔憂地問道:“娘娘,怎麼了?”
“我...我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楚長亭顫著身子,不可置信地回憶著剛剛在浮生境內的種種,伸手護住胸口,意識到自己未著片縷後心口猛地一震,杏眼赫然睜大,呼吸更加凌亂急促。
躺下時,她明明是穿了寢衣的。
雁爾只以為楚長亭是做了噩夢,便想著法子哄楚長亭入睡。楚長亭不願麻煩雁爾,便乖乖地聽話躺了下去,雖是閉了眼,可滿腦子都是剛剛那無比真實卻又恍若隔世的夢境。
那人的一句句長亭,溫柔而繾綣。
是......在喚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