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公子大爺,第一首曲子已然終了,接下來,便請諸位暢所欲言。”
老鴇子笑盈盈的道,對著全場眾人做了個請的動作,就自顧自退到一邊。
木蘭辭,雖然對偶齊整,敘事張弛有度,可終究沒有【斯是陋室,惟吾德磬】,【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等千古傳唱的佳句。這盛世大唐又在陰界傳承了千餘年,華麗的詩歌辭藻多的數不勝數,木蘭辭這種小眾詩詞縱然是還未斷絕,卻早已經不能說‘眾所周知’
便是在這文人墨客(白嫖黨)聚集的觀月樓,也不過就十來個讀過,至於能完整背下來,怕是隻在一手指數。這也難怪,施夷光這般被國文老師拿著柳條子逼著背完整篇的傢伙,此時也早已經忘得七七八八。更不用說現在的大唐學子,要知道木蘭辭可不在科舉考試大綱內。
瞭解木蘭辭的人都少,更不必奢求聽懂春曉在木蘭辭裡面藏的玄機了。包括施夷光在內,一樓九成九的人都一臉懵逼,壓根解題的頭緒啊。
而且琴曲這種東西,外行聽了,當時聽著可能覺得非常好,覺得那調子特別協調,可不要一分鐘,轉眼就把曲調忘了乾淨。就像張三丰的太極拳,張無忌練過之後,不要一時三刻就給忘乾淨了。
只有那曲調所營造的氛圍,意境還能在腦海中回味,這便是所謂的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不絕的並不是具體的曲調,而是那種意境。
在場的眾人,一遍聽過,不多時便將曲調中的具體細節忘了一乾二淨,所能記得的,便只是開頭花木蘭對鏡貼花黃,當窗理紅妝的輕快,和後面秋風蕭瑟、戰場廝殺的慘烈。
只有開頭琴曲的輕快,後面的慘烈,如何能從中分析出彈琴者所想表達的心理!施夷光表示這有點難,比語文考試卷上的‘無病呻吟’的題目還刁難人。
某個身穿錦衣的中年人,敲了敲身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道:“瞅見沒,癟犢子,在我們長安,肚子裡沒些文采,狎妓都沒你的份。”
“老子讓你多讀點書,偏是不學,現在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的道理啦?”那中年人繼續敲打身邊的男孩。
“腆著臉說我,你自己也不是盲流子?大文盲教訓小文盲,你還自豪啦,你自己咋不學?”少年白眼一翻,直接頂嘴,完全不給自己老爹面子。
“你爹我學不得詩書,那是你爺憨傻,見識短淺,從小就帶你爹舞刀弄槍,學那半點屁用沒用的兵法。不像你爹我,從小讓你讀書,可你這憨貨,硬是不學。我要是攤上了你的爹,豈不是做夢笑醒,早早的就中了狀元。”中年人同樣翻白眼,並且毫不臉紅的自誇自賣。
“嗯嗯嗯,我攤上了個好爹,特別好,從小就帶我逛青樓的好爹。”少年扭過頭去不看自己老子,嘴裡還暗暗嘀咕:“中狀元?你練武也沒見你中了武狀元,不是那塊料,還就會吹。”
周圍不少人都側目注意了這對組團逛青樓奇葩父子,並沒有人打斷,也不敢打斷,但凡是在長安城裡有些眼力勁的便知道這對父子惹不起。
別看那中年人貌不驚人,行事也大大咧咧無所謂,可他乃是當朝的懷國公,雖然這爵位是他們家族世襲下來,也半點權力,可從一品的爵位擺在那裡。
而且懷國公這個爵位的水很深,是從武帝時代便存在了,一直世襲傳承了上千年。第一位懷國公,便是那位輔佐武帝臨天下的傳奇狄姓閣老。
親王,君王位也不見得能傳承百年之久,可這懷國公爵位,硬生生的傳了千餘年,其中若是沒有些原因,怕是沒人會相信的。
“回去之後,你可得給老子好好讀書!”懷國公一邊輕敲‘乖兒子’的腦袋,一邊絮絮叨叨。
那小國公被敲得煩了,一把開啟他老子的手,站起來對著周圍喊:“喂喂喂,有哪個能把木蘭辭默寫出來的,送一份上來,這五兩銀子,便當作酬金了!”
不消小半柱香,便有人將一張洋洋灑灑四百餘字的紙張地上來:“小公爺,這是完整的木蘭辭。”
“拿去。”少年很大方的丟出一塊散碎銀子。
“多謝小公爺。”那人笑眯眯的收了銀子,笑眯眯的退下。
少年把木蘭辭拍在他老子臉上,“喏,我不讀書,照樣能弄來木蘭辭。那我還讀書幹啥?有錢能使鬼推磨,鬼都能幫我幹事,何況是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做夢吧你!”角落的青衣嗤笑鄙視。
“你他孃的王八犢子,用老子的錢,拍老子的臉?真是出息了。”懷國公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將少年按回椅子上,“不過不得不說,你不愧是老子的種,夠聰明,懂得變通吼!”
懷國公說完,便將寫著木蘭辭的紙展開,同時對著旁邊跟著的家丁招招手:“過來,過來,幫老子瞅瞅,這到底有啥隱藏的東西。”
這奇葩的父子倆就正大光明的‘集思廣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