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起身給老頭倒上了一杯酒,賠著客氣說道,“老師傅深夜裡來尋我們幾個,莫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通知?”
老頭看了看杯中的酒,沒有伸手去拿,眼裡流露出了幾分嫌棄的神色,多半這大排檔裡的酒,人家看不上眼啊,要我說啊,他們這些老古董們就是瞎講究,不過這同時也更確定了我對他世家出身的判斷,只是不知道這老頭深夜來訪,到底是何用意。
老頭雙手拄著膝蓋,抬了抬下顎,“我來,也是受人所託,給你們傳個話,有人吶,聽說你們到了武漢,想見你們一面,碰巧呢,我欠他一個人情,所以就來跑了這一趟腿,給,這是地址,明天你們早點起來,到了地方以後,如果有人攔你們,就說是楚天盟熊慶中安排你們來的。”
老頭說著從袖口裡抖出了一張紙片遞給我,我接過來略微掃了一眼,上面寫的是一個很詳細的地址,不過我對武漢不熟,一時也不知道紙片上寫的地方是哪,有什麼特殊性,我將紙片收好,看著老頭語帶深意的回道,“老師傅,您叫熊慶中?我聽說楚天盟裡只有一支姓熊的家族,是當年建立楚天盟的盟主熊安黃所留,不知老師傅可是此族中人?”
熊慶中見我道破了他的來歷,臉上不禁浮現出了得意之色,他的胸膛又挺了挺,頗為自豪的說道,“你年紀不大,知道的卻不少,不錯,老夫就是楚天盟裡的熊家中人。”
“哦,那可真是失敬了,熊盟主隻身建立楚天盟,其中過程曲折離奇流傳已久,小可一直心嚮往之,只恨自己晚生多年,未能有機會得見英雄,所幸老天待我不薄,居然在這裡有機會得見熊盟主的族人,實乃我幸,熊師傅,為了表達對熊盟主的敬意,這杯我敬你!”
說罷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因為我這杯敬的是熊盟主,熊慶中是代為受之,所以也就受的比較坦然,我放下酒杯,又跟熊慶中攀談了幾句熊安黃的生平,我剛才的話也不全是虛言,熊安黃建立楚天盟的過程,確實比較離奇,而且楚天盟也是唯一一個在北泉會議前就一直保持著本省全境控制權的勢力,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除此之外,熊姓出於羋姓,乃是楚中大姓,熊姓族人遍佈整個楚地,無論在經濟和政治方面,都曾是楚中不可忽略的一股勢力,近代年間熊安黃成功組建楚天盟,就是基於熊姓本族所提供的助力,不過奇怪的是,依著我們昨日所見,楚天盟如今已經沒有了盟主,轉而分化成了五脈,而五脈的掌門人中,也沒有見到熊姓族人,這就比較耐人尋味了,難不成熊姓一族,已經開始被楚天盟邊緣化,從而脫離了權利中心麼?
熊慶中此時已經被我勾起了談興,滿臉間都是對自家前輩的推崇和驕傲,我適時的尋隙插話道,“如此說來,楚天盟說是熊家以一己之力維繫住的都不為過,只是小可有一事不解,昨日裡拜見五脈脈主時,知道了脈主分屬楚,莊,項,左和上官五姓,此皆楚中大姓,為何獨獨缺了熊姓族人,小可為之非常困惑,熊師傅可否同小可略解一二?”
熊慶中臉上的得意之色猛的凝固了,繼而浮現出了一股憤怒和怨毒摻雜在一起的表情,他沒有答話,伸手端起面前我給他倒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熊慶中剛放下杯子,我就趕緊拿起酒瓶給他填滿,如此反覆三杯之後,熊慶中方才撥出一口酒氣,瞪著發紅的眼睛恨恨的說道,“上德不顯,五脈奪權,數十年傳承,竟然毀在了這八個字上,可笑,可恨!”
我心中一動,熊慶中這幾句話裡透著濃濃的憤憤不平之意,看來熊姓被淡化出權力中心一事,另有內情,這對我來說可是個好訊息,熊姓作為楚中大姓,族人眾多,除了熊安黃這一支,還有十數支遍佈在湖北各地,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如果有辦法跟他們搭上關係的話,也許會成為我對抗五脈的強力武器也說不定。
說到對抗五脈,昨日裡我跟他們見面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照理來說,既然上面有人為我打過招呼,那麼楚天盟就不該再搞出來個五脈試煉來為難我,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沒有辦法在明面上違抗上面的命令,但又不想隨意被上面驅使,才會想出來這麼一個缺德法子來整我,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陽奉陰違了。
我有心趁著熊慶中情緒波動的時候再套些話出來,沒想到熊慶中很快就重新平靜了下來,眼睛裡也恢復了清明,他緩緩站起身,冷冷的說道,“楚天盟的家事,你們這些外人小輩無需瞭解,記得不要因為喝酒誤了明天的事,我先行一步了。”
熊慶中說完自顧自的就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暗罵了一聲老狐狸,要不是剛才抓住了他的心理空隙,用巨大的落差感激出了他心中的不平,估計一句話都從他那裡套不出來,不過雖然眼下沒有得到我想要的資訊,卻已經有了一份意外收穫了。
我琢磨著熊慶中剛才說的那句話,上德不顯,五脈奪權,嘿嘿,有意思,上德不顯,什麼叫上德不顯,擺明了是說身具上位者無德嘛,上德所指,必是熊安黃一脈的繼任者無疑,這裡面的意思,大概就是說熊氏一族失德,所以五脈才取而代之,擱到古代,這就是典型的宮變啊。
本來成王敗寇,也是無可厚非,只可惜五脈既然奪得了楚天盟的控制權,卻又沒有將熊氏一族徹底打壓,這就等於埋下了一顆不安穩的**在楚天盟內部,不過我要感謝五脈的愚蠢,否則的話,如果楚天盟在我尋找扶桑木的過程中故意設定阻礙的話,我找誰去替我擋槍呢。
熊慶中過來這麼一攪和,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再加上我心裡惦記著明天找人的事,大家也就順勢散了席。
次日醒來洗漱完畢,我們在酒店裡吃了早餐,大家略一商議後,決定暫時不告訴錢榮這件事,說到底錢榮還是楚天盟當權勢力派給我們人,難保他跟熊氏一族沒什麼齷齪在裡面,穩妥起見,還是悄悄行動的好。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悄悄的從酒店的地下車庫裡溜出去打了個車前去,上了計程車以後,我把地址拿給司機看,司機眯縫著小眼打量了我們一番後用帶著方言的普通話說道,“這地方不好走哦,要耽誤好多功夫的。”
得,要錢來了,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錢不是問題,不過我們趕時間,你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地方麼?”
一聽說錢不是問題,小眯眼立刻興奮了,拍著胸脯說道,“嗨,不是我跟你吹,在武漢地面上,就沒比我道更熟的,你放心,我保證第一時間把你送到地方去!”
小眯眼說完,立刻利索的掛擋給油,車子一下子就賓士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心情好的原因,小眯眼一路上談性大發,天南山北的跟我們大侃特侃,他侃的正開心的時候,我冷不防的插了一句話道,“聽你說了這麼多,都是些普通的風景去處,爺們大老遠的來一趟,是想來玩點新鮮的,你知不知道哪裡有?”
小眯眼戒心頓起,他停住了話頭從後視鏡裡打量了一番呂蟲子和雷同後,表情才稍微放鬆了下來,他這古怪的變化使得我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呂蟲子癱在椅子上一副猥瑣的流氓樣,雷同躬著身瞪著雙牛眼也不像個好人,怪不得司機會有那般變化,他大概怕我們是警察偽裝調查違法職業的,直到確定我們三個半個好人都沒有才放下心來。
話題一轉到男人的娛樂方面小眯眼臉上就掛上了幾絲**的笑容,“哥幾個問我可是問對人了,咱們跑出租的,還能不知道幾個好玩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哥幾個是想玩肉雞啊,還是想耍方子啊?”
小眯眼這兩句話就問的隱晦了,玩肉雞,指的是***,耍方子,則是賭博的意思,小眯眼這是想要試探我們是新手還是老客,我眉頭一皺,面色略有擔憂的說道,“方子耍得起,肉雞也要玩,就是不知道武漢地界上,安全不安全。”
小眯眼聞言哈哈一笑,“你們要是自己去找,那肯定不安全,哥們平常看新聞吧,掃黃打非現在多緊張,誰敢頂風作案啊,不過我給你們介紹就不一樣了,那安全係數頂尖的。”
“哦,”我面露不信之色,“為什麼?”
小眯眼壓低了聲音,“哥們,既然咱們投緣,我就給你們交個底,我敢給各位誇下海口,保證安全,至於為什麼,我多嘴問一句,諸位,可曾聽過楚天盟的名號?”
我大吃一驚,這回可不是裝的,我萬萬沒想到,會在一個計程車司機嘴裡聽到楚天盟的名字,大家要明白,楚天盟可不是什麼小團伙的黑社會,那可是湖北地面上的龍頭勢力,以湖北的經濟實力,單單是明面上的錢,楚天盟都掙不完,哪裡用得著去沾染小姐和賭博這種不入流的灰色產業,各位但凡用心想想就能明白,有功夫找一群小姐去賣肉,哪有蓋一棟樓錢來得快,更何況前者還犯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