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驤好生納悶,心想那姜建侯已然逃走了,再說還有乾河甸的事,這麼耽擱,豈不誤事?
馬龍驤心裡儘管著急,只是這可由不得他,自已是奉命在這裡下暗卡,反正不見胡舵主的示下,自己絕不敢離開。兩眼注視著山神廟的廟門,這半晌見廟門那裡燈光暗淡,馬龍驤焦急十分。正在怔著,身旁突的招呼了聲:“馬舵主。”這一聲雖是聲音不大,自己只為全神貫注在山神廟門,毫未提防再會有人來,把自己嚇得一身燥汗,一聳身縱出丈餘遠去,回身喝道:“什麼人?”
來人從容答道:“舵下弟兄曹三。”
馬龍驤這才放了心,於是問道:“你來做什麼?”
曹三道:“弟子奉胡舵主的命來通知您,山神廟的眾位前輩業已先走一步,叫馬舵主到廟中收拾帶來的五供,趕到乾河甸。”
馬龍驤一聽,氣憤填胸地向曹三道:“怎麼全走了?連等我一刻也不等,這要是不叫你傳話,我還許等一夜了。”
那曹三囁嚅著道:“弟子哪知道是什麼意思?馬舵主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馬龍驤氣憤不平地向曹三道:“好,我們走吧!”
曹三道:“您老自己去吧!我奉命到柳樹屯河口上去傳話,調那裡的暗卡回舵,並且胡舵主叫弟兄知會我撤暗卡時,還囑咐了,不准我到山神廟去,我哪敢違背胡舵主的命?我走了。”
這曹三竟穿著山徑而去,馬龍驤只得自己走向山神廟。
來到廟門前,從門首往裡一看,只見裡面空洞洞的只有蠟臺上兩支紅燭燃著,別的蠟燭已全熄滅了。
燭光被風吹著搖擺得欲滅不明,地上東一片,西一片,盡是黑紫的血跡。
這種陰慘的情形,馬龍驤雖說是修靈界綠林道中人,不懂得什麼叫害怕,可是方才偷窺時,眼見那種情形,這時也不禁毛髮悚然,只是不論如何萬沒有不進去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之理。倘若不進去,故然也犯不了什麼大罪,只是被他們訕笑起來,更是難堪。只得咬牙走進廟裡,見神案前尚有一堆燒殘了的灰燼,正是那紙寫的神位,和那塊淨血刀的布,自己包裹五供的布包袱尚在神案上。這時偏是風一陣陣撲進來,自己本是有些疑心生暗鬼,忽的風過處,竟把左邊的那支蠟燭吹滅。
馬龍驤心裡一動,心想他們留下這些印象,不應當落在外人眼內,胡舵主莫非叫我掩蓋這些痕跡麼?心想,對!風來把這僅有的兩隻燭還給吹滅了一支,我索性叫它大亮一下子吧!
馬龍驤抬頭看了看,屋頂極矮,神龕朽敗,遂把自己要帶走的趕緊包紮好了,躥到神案上,喀嚓喀嚓的把神龕給拆下一半來,堆在破神龕前,把地上的幾段殘燭全揀起,抓了些纏香的紙,蘸著蠟油點著了,扔在了碎木頭上。剎那間把神龕點著,火苗子騰騰地往上燒去,立刻煙火騰騰,廟裡面顯得光明如晝。
馬龍驤才揹包袱走出山神廟,直到了河邊。回頭再看那座山神廟,已在燃燒,火焰濃煙從廟門撲出來。自己一看河邊上一隻小船,掛著本幫的訊號燈籠,及至一招呼,竟不是臨來的本舵船隻,上面有兩名水手。問起來時,敢情這是宣河舵下一隻小快船,從這經過,被他們給留下。這兩名弟兄見報萬兒是總舵的前輩,哪敢不聽命?他們囑咐好了,在這接送沙河舵馬舵主,不得誤事。
馬龍驤越發知道這幾位老舵主全夠狡詐的,處處不留痕跡,可是我師叔怎麼也一點不關照我?真是人心難測。
馬龍驤催令水手趕奔乾河甸,路經過沙河舵時,把帶去的祀品放下,換了身衣服,略耽擱了一刻。趕到乾河甸時,馬龍驤這時也故意要察看察看他們,是否還有別的勾當。離著這兩隻大船有半箭地,就下了小船。好在這隻小船是宣河舵的巡船,打發小船歸回他們本幫。這馬龍驤是先上的後面這隻船進艙察看,發現後面船上沒有人,就由後面船上走了出來。
孫浩天和萬柳堂往船頂上潛伏,已看見了有人走動,只是在昏夜之間,辨不出面貌。那馬龍驤又故意的翻下船去,從頭條船的船頭上來的。到了船頭上,心目中只註定船艙內,雙俠在船艙旁匿跡,馬龍驤毫未察覺,隨即在艙門略一停足,走進艙內。雙俠這才看出是手下敗將,沙河舵主馬龍驤。
且說馬龍驤進門就問:“胡舵主,我一步來遲,侯家店的事想已得手?”
馬龍驤這個話,正是詢問臥牛山七星蕩的事,意思是你們既然那麼悄悄趕回來,一定是要在我這分幫小舵手裡露一手,把火猿堡掌門人已捉住了。
那胡燦只目注著馬尤驤並不答話,魏振邦一看這情形,恐怕胡舵主不快,忙接過這話來說道:“沒有,我們回來的工夫也不大,中途略有耽擱。胡舵主這不在追問宋二,迷藥是否用上了,還是已然露了馬腳被人識破?你來了很好,你已經跟他們照過相,我們這就要一同去!”
魏振邦拿話一遮蓋,以為足可以給岔開,哪知胡舵主忽的向馬龍驤道:“你是早回來了?”
馬龍驤驀的臉一紅,以為自己偷上後頭的船,被他看出來,可是絕不像,兩條船緊挨著,自己並沒有耽擱,只往後艙紮了一頭,立刻繞了過來。
兩條船完全沒離開眼內,哪會被他察覺,自己趕緊沉住了氣答道:“弟子是由七星蕩將趕回。”
胡燦“哦”了一聲,隨即扭身低低地向木床上茶桌旁坐的魏振邦說了句什麼,跟著把茶桌上一盞茶端起來,呷了一口。胡舵主坐在左邊,一斜身,臉正衝右邊窗子,外面正潛伏的是萬柳堂,看的真真切切。
這胡舵主和魏振邦低聲說話,本不足奇,可是臉上的神色哪瞞得過萬柳堂去。他一扭身,萬柳堂已看出他定有詭計,及至這胡燦把茶碗端起時,卻衝著魏振邦暗伸食中二指。
萬柳堂心中一動,暗道:“要糟!我們行蹤,莫非這老兒已窺破了麼?”突的又見那胡燦向那魏振邦一施眼色,用左手的茶碗隱著右手,暗暗一指左肋下佩帶的鹿皮囊。
萬柳堂暗道:“不好!他們這是使用暗器,師兄那裡定未覺察,我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