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董天傻聞得紫雲城酒地花天,特地來這宜春院尋樂。看見夢中情、雲中妍猶如月裡嫦娥一般,他便著迷起來,住在院中半月有餘,費了好幾百兩銀子。忽聞要喚他兩個出去陪客,怎肯放她們出去?秦媽媽蜜語甜言,伶牙俐齒,再三懇求。正在二難之際,忽聽得外面打架之聲。只見眾丫鬟僕婦人等流水一般的奔將進來,道:“外面不好了!把廳堂上打得無一完全,如今要打進裡邊來啦!”
那董天傻正在心中不悅,一聞此言,勃然大怒,撲地跳將出去。眾姑娘欲想扯時,那裡來得及?
趙武功正打得興頭,忽見一個黃臉的男子從裡邊搶將出來,知道是那位貴客了。
趙武功瞬間來到董天傻身邊,右腳踢向董天傻的頭部,董天傻左手臂擋住,頓覺一股更加強大的勁道傳來,就在剛剛趙武功的右腿肌肉瞬間膨脹起來,董天傻措手不及之下,身體被這股勁風帶得差點跌倒在地。
還未等董天傻站穩,趙武功騰身而起,猶如一隻跳躍的癩蛤蟆,出掌撲向董天傻。董天傻並指如劍,點向俯衝而下的趙武功。趙武功詭異冷笑,變掌為指,食指和中指瞬間夾住董天傻的腕部,董天傻手腕猶如被鐵鉗卡住,難動分毫。就在這時,異變陡生,一股錐心的痛感傳來,董天傻的手腕被斷,鮮血如注,幾乎要暈過去。
只見,那趙武功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出現了一層鋒利的肉片,就像蟾蜍趾間的蹼一樣。瞬間出現,夾斷了董天傻的腕部,令人防不勝防!再去看那趙武功的手掌,已然同正常人一樣。
董天傻的隨從已經趕了過來,為他包紮傷口。他此時受了重傷,情知敵不過他,只得抽個落空,逃出門外去了。趙武功也不去追趕,只向裡邊打去,又摔又踹。
秦媽媽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慌了手足,便挽了夢中情和雲中妍,一同跪在地下哀求,趙武功才住手。
秦媽媽連忙吩咐擺上酒席,引領趙武功、花郎蝶到了內房,千招賠萬招賠的奉承。那趙武功是何等橫暴之人,卻弄得心上過意不去,遂命花郎蝶寫了三十帝元,自己畫了一個押,付與秦媽媽道:“我毀壞了你的東西,你可到南門鹽鋪去領取便了。”
秦媽媽接了錢財,千恩萬謝的叩謝了,又說了許多好聽的話。所以世界上,惟有軟的可以縛得硬的。俗語云:頭髮絲縛得老虎住,況且娟妓、鴇兒,口似飴糖心似刀,這張嘴何等厲害,把個如狼似虎的趙武功,弄得他良心發現,將帝元賠償他。當日酒闌席散,那雲中妍伴了趙武功,夢中情與花郎蝶陪宿,同赴陽臺。
這趙武功原是個殘暴不良之輩,生性厭舊喜新,那曉得溫柔繾綣。初見之時,好似餓鷹見食,恨不得一時把他連皮帶骨吞下肚裡,及至到了手時,他便平常得緊。
一宵已過,到了來朝,各自起身,梳洗已畢,用過了茶點,便同花郎蝶到街上游玩。見那六街三市,熱鬧非常。來到城隍廟門首,只見一個女子,從裡邊嫋嫋婷婷走出廟前。趙武功抬頭一看,只見她淡妝布服,生就國色天姿,柳眉杏臉,櫻口桃腮。身穿月白單衫,罩一件玄色花綢的半臂。羅裙底下,微露金蓮。真個廣寒仙子臨凡,月裡嫦娥降世。那趙武功見了,魂靈兒飛在九霄雲外去了,站在門旁瞪著眼睛對她呆看。
那女子出得門來,見趙武功面如塗炭,身上卻穿得花蝴蝶一般,站在那裡張著口,只對她看,不覺向趙武功嫣然一笑。這一笑實是千嬌百媚,趙武功見了,恨不得便上前摟抱才好。
這花郎蝶早已明白,便道:“二少爺,這位女子好麼?”
趙武功扭轉頭來道:“我看美貌的女子,也見得多了,從來未有她的標緻。若得與她睡這一夜,我就明日死了,也是情願的。只不知她家住那裡?何等樣人家妻子?”
花郎蝶道:“他家就在廟後小弄內,名字叫做墨韻。他的丈夫也是個秀才,姓賈名風,家中極其貧苦。門下與他相識。前日曾寄一個字條與我,託我舉薦對門史家裡的兩個兒子,到他家去讀書。現這字條還在我腰裡。他有個哥,在這城隍廟裡做香火,方才諒來去看他哥哥借貸去的。”
趙武功道:“你可有什麼計較,想一個出來。若得與她成就美事,便謝你五十帝元。”
花郎蝶道:“這個容易,且回家中,包在我身上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到了宜春院,便叫外場牽過馬來,二個跨上鞍鞽,出了南關,加上幾鞭,飛也似的迴轉家中。走入書房,坐定下來,趙武功道:“你用什麼計較?須要長久之計才好。”
花郎蝶道:“少爺且莫性急,我有道理在此。”就向身邊摸出一張字條來,道:“這是他的親筆,待我仿其筆跡,造一張借券,寫上二三百帝元,明日送到府裡,叫王大人追辦,必然將賈風捉去,押在刑房。只消化費些銀子,把他弄個有死無生,當夜進了一紙病呈,明日報了病故。然後聽憑少爺,或央媒婆去說合,或設計騙她來家,便好與她成親,你覺得怎麼樣?”
趙武功聽了,搖頭道:“這樣不好。照你這樣囉嗦,少則十天半月,我卻等不得。”
花郎蝶道:“也罷,索性走了這條路罷。少爺到了明天,一早帶著十幾個家丁,打一乘小轎,竟到賈風家,問他取討帝元。他若沒有時,便把他妻子捉在轎內,吩咐家丁一直抬到家裡,當夜就與少爺做親。這賈風一個窮秀才罷了,只要王大人那裡用些帝元,堂斷他五十帝元,叫他另娶一個。這條計好不好?”
趙武功大喜道:“此計大妙!足見你有些智謀。你快快造起借券來。”
花郎蝶道:“造借券容易的。只是一件,這票上須要箇中人,卻寫誰人是好?”
趙武功道:“這個中人除了你,還有那個?”
花郎蝶道:“我承蒙少爺抬舉,難道這個中人都不肯做?只是把個十幾年的好朋友傷卻了。”
趙武功道:“不必做作,只要事成之後,謝你一百帝元便了。”
花郎蝶道:“帝元小事,為少爺面上情義要緊,就做這一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