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鍪這一路走來,見識也是越來越多,心裡的冷意也是越來越重。
“某想先問一句”李鍪看著近在咫尺的後堂大門,歪著頭叫住了許爺“外面那些籠子裡的女人是做什麼的?你們賭場還幹開了人伢子的兼職不成?”
許爺陰狠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外面那些女人自然是等待著買家的,他們丈夫,父親在我們這裡輸光了錢,然後還借了錢,最後沒錢還了自然就要把抵押留下來了。”
“抵押?”李鍪不知不覺中語氣便帶了一絲的憤恨和兇狠,雖然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便是那些柔弱的女子麼?”
許爺對他這句話很是鄙視,態度中透露著濃濃的不屑,“他們可不是什麼柔弱女子,一個個的潑辣的狠,就說剛剛走過去的那個籠子,本來她丈夫抵押的是她們母女兩個,這樣價格更高,畢竟有些人喜歡這種調子嘛,但是就在我們去收人的時候,我們去了足足五個壯漢被她一個柔弱女子弄傷了三個,最後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而她自己自盡的時候,被我們攔下來了。”
李鍪扭頭看去,那是一個血跡斑斑的籠子,裡面的女人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不說,連嘴裡都塞上了破布條,應該是害怕她咬舌自盡,整個人都是髒兮兮的,長髮幾乎覆面,讓人完全看不清楚她長什麼樣子。
“將一個女人活活的逼死,竟然還能說的這麼理直氣壯麼?”李鍪淡淡的說著話,手腕已經開始慢慢的轉動了,他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想再裝下去了的衝動,或者說,他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直接將這群人都殺死,不好麼!
“小兄弟這話可就說錯了!”後堂的房門被開啟了,一個聲音傳了出來,“她們變成這個樣子,和某家有什麼關係?”
李鍪看著洞開的房門,以及哪怕僅僅露出一點模樣都能看得出來的那種素雅的佈置,這種佈置這是在幽州看到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趙奇大首領那裡,在一個幽州最大,也是最出名的土匪頭子的房間裡看到那種佈置,可是當時他除了奇怪沒有感受到其他的感覺。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他感覺到很彆扭,彆扭到讓他想吐,倒不是說這裡的佈置多麼的難看,只是在李鍪看來,一個如此骯髒的地方,卻將這裡佈置的如此素雅,簡直是對這份氣質的侮辱。
“小兄弟都到這裡了,就別在門口杵著了,顯得某家不懂待客之道一般,快請進來吧”裡面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另外就算小兄弟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也得先讓你旁邊那個傢伙去看看手臂啊,否則任憑他這麼耷拉著,以後真不能用了,豈不是罪過!”
李鍪看了看那讓他噁心的房間,最後還是選擇按照最開始的計劃行事,低下眼眸面色平靜的走了進去,一進後堂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一股香味,不是臨時安置的香囊,而是長年累月的熏製,讓整個屋子都充滿了香氣。
“小兄弟請進!”後堂正面有一個屏風,上面繪製這一副簡單的山水圖,這個在外面就能看見,而那個聲音也正是從那後面傳出來的。
李鍪不懂屏風,更不懂這上面的山水畫的怎麼樣,至於是不是什麼名家之手那更是完全不知道,但是這不妨礙他覺得這玩意很好看,而且還專門多看了兩眼才走進去,雖然是捂著鼻子看的。
一繞過屏風,後面的樣子變入了李鍪的眼,李鍪只看了一眼,那剛剛算是入了門,有點修為的養氣功夫差點被破了功,屏風後面倒是依舊素雅的佈置,整體呈現青白色,而且看布料也都是上好的緞子,一張桌案,看那木料和做工,也絕對是上等貨色,桌案的上面放著數件名貴的玉器用來盛放茶湯,就連燒製茶湯的器皿也能看出做工不凡。
而這些的主人也正坐在那裡,身上穿著一身青白相見的文士衫,腰間還掛著一塊翠綠的玉珏,手邊還捧著一卷竹簡,淡淡論這副打扮,和這個屋子的佈置絕對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幾乎能夠完全融為一體,但是這件衣服的主人卻不是啊。
那漢子面板黝黑,以及都不用觸控都能看出來的乾燥粗糙這暫且不說,整個人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一件素雅的文士衫愣是讓他穿的和緊身夜行服一般,被漲得鼓鼓的,而且即便如此胸口之處還是袒露了出來,那密密麻麻的胸毛,以及上面那隱約可見的猙獰傷疤,這都不算什麼,若是他這副樣貌,能配上一副絡腮鬍子和銅鈴大眼,那也算的是威猛,只是衣服不搭罷了。
偏偏如此粗壯的一個漢子卻是長了一把山羊鬍子,而且眼睛也是極小的,不不不,應該說他的五官都非常的小巧,一張小巧如文士的臉,配上一副壯漢的身子和一套文士衫,李鍪感覺他的出現就是在挑釁自己的養氣功夫是否到家的。
“看來某家這副樣子是嚇到了尊客,”那漢子用十分溫和的語氣說著話,這讓李鍪更加的難以接受。“尊客不妨先坐下,這鍋茶湯馬上就好了,都是用的上等的佐料,尊客不妨嚐嚐。”
李鍪偷偷的深呼吸了一番,讓自己保持心情平靜,然後慢慢的坐到了他的對面,跪坐的時候李鍪才發現,座子上還有一層厚厚的墊子,雖然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材質,但是,非常舒服。
“剛剛在門外聽到先生...壯士...恩...聽到你說,那籠子中的女子落得如此下場,和爾等卻無關係,不知道此話是何意?”李鍪為了不再將自己的眼神放到對面這個傢伙的古怪上,不得不先開口說話。
“不知道,小兄弟覺得我們能有什麼關係?”
“他們就在你們面前,還是你們親手將她們關進了籠子,這中情況,難到你就真的覺得你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那漢子聽他這麼說,略微沉吟了一番,“小兄弟如此說,那還真的有關係,他們乃是我等的貨物,與我等還是主人與貨物的關係,這個某不能否認。”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李鍪的眼睛已經微微眯了起來,“怎麼在你的口中變成了你的貨物!”
“她們之前的主人將她們賣給了我,我用實打實的錢糧將她們買回來的,那麼她們不是貨物是什麼?”那漢子很是認真的說著,“他們的父親,丈夫在需要錢的時候,將他們賣給了我們,當然,也可以賣給別人,這在官府甚至都是默許的,那麼某將他作為作為貨物買了回來,這又有什麼問題?”
李鍪被他這套言論給弄的一臉憤怒,“買賣人口本就是官府所不許的,更何況他們之所以會將自己的妻女賣掉,這裡面的箇中原因難道你們心裡沒點數麼!”
“某的心裡對這個真的不知道啊!”那漢子表現的十分真誠,正巧這個時候茶湯好了,看著裡面滾滾的湯水,那漢子沒有第一時間將他從炭火上弄了下來,而是指著那滾燙的茶湯說到,“就如同這湯,若是隻有火而沒有這器皿,這茶湯可能做好?”
李鍪看著翻滾的湯水,沉默著沒有回答,他大概知道那人是要說什麼,但是他沒有辦法去贊同。
那漢子繼續說到,“某開賭場沒有錯,某這賭場裡有很多高手,尤其是出千的高手這也沒有錯,但是你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難道就不知道了麼?他們知道,而且知道的比你還要清楚,可是為什麼他們知道依舊對此留戀不已呢?”
李鍪看著侃侃而談的漢子,身體繃得越來越緊,眼睛也眯的越小越小了,“閣下到底想要說什麼,說自己無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