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天,本來只是五十餘歲的張員外卻是如一個八十歲的老漢一樣,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濃濃的死氣,做什麼都提不起力氣來,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叟。
“爹爹,喝茶。”正在看書的張員外聽到一聲呼喚,一個卻生生的小手捧著一個茶碗遞到了他的面前,小手還有些顫抖,張員外抬起頭來,卻是自己的女兒張馨兒,只是這個平素裡最愛乾淨的女兒現在卻是如同一隻小花貓一樣。
張員外接過茶碗,喝了一口茶湯,“恩,這是你自己弄得?”
張員外平日裡喝茶總是讓廚房放很多調料,因為他十分的口重,旁人很難受得了他的口味,今天喝的茶頗有一些苦澀,甚是清淡,沒有往日的濃郁但是他今天喝起來卻是感覺不錯,可能是家中大變讓他自己也改變了很多吧。
“爹爹,是不是不好喝?”張馨兒眨巴著她那個大眼睛,雖然小丫頭笑臉圓滾滾的,但是眼睛很大,顯得十分的可愛。
“沒有,很好喝,以後就這麼給爹爹做茶好不好。”
“恩。”張馨兒開心的跑了回去,在後面看著的夫人也長出一口氣,這一段時間,這些事情壓得她,太累太累了。
“老爺,有些事情要給您說一下。”老僕突然跑了進來,看得出他的雙眼還是有些紅腫,面色有些緊張。
“又怎麼了?”喝過茶水的張員外看著有那麼一些力氣了。
“今天我去鎮子上的時候看見很多士子在聚會,三五成群的。”老僕躬身說道,“老爺也知道,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出一個士子就算很好了,還三五成群的,這是要有大事啊。”
“有眼熟的麼?”
“未曾發現。”
“應裳,聽過這個名字麼?”
“應裳?沒聽過,但是如果的確有一個應家算不上實力多麼好,但是家學淵源是一個儒門大家。”
“無事了,這一陣子你多跑跑,聯絡聯絡朋友,以備不時之需。”
老僕聽他說完,眼睛有些睜大,但是並未多問,“諾。”
當晚,張員外放出話去,遣散僕役,給他們發放銀錢,讓他們各自歸去,立刻就走。
第二天,張馨兒看著空蕩蕩的府邸還有些迷茫,幸好之前發家之前,張夫人也是廚房的一把好手,應付一家的吃喝不是什麼問題,同時也讓張馨兒在廚房幫忙,老僕則是在一個天還沒亮的早上離開了不知去向。
這種日子再過了半月,張夫人就告訴張員外,家裡已經幾無餘糧了,而她數次去村中採買都買不到糧食,所有人看見她都像看到洪水猛獸一般,而村口則是有護衛守候,說是外面瘟疫橫行,禁止任何人出入,可是她在遠處明明就看見了好幾撥人熟視無睹的隨意出入,怎的就到了她那裡就是過不去。
將這些告訴張員外之後,換來的只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還有一句,“早點休息吧。”
張員外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也值得他們在等待著什麼,同時自己也在等,直到有一天夜晚,家中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一身精悍的短打,滿臉的橫肉讓人看著就那麼懼怕,夫人和張馨兒躲在張員外的身後不敢露面,反倒是張員外繼續吃著桌子上沒什麼味道的飯菜,不疾不徐的。
“遠來是客,來一起喝一杯麼?”張員外舉起酒杯,彷彿對面那不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匪徒,而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
那漢子咧開嘴一笑,那滿口的大黃牙讓偷偷張望的夫人驚呼一下,再次縮在了自己丈夫身後,漢子走到桌子上看著這一桌的飯菜,清淡不說,每一樣還十分的少。
“怎的你這是揭不開鍋了?”那漢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就不想吃了,舉起酒杯嘬了一口酒,“好酒啊。”
“家裡也就這玩意了。”張員外慢吞吞的喝著酒,時不時的吃兩口小菜。
“一棵大白菜你炒了四盤菜,你們家的廚子怎麼想的?”漢子看見他把一個水煮白菜都吃的津津有味的實在是不理解。
“有大白菜吃還不滿足麼?”
“也對。”漢子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過感覺很不過癮,乾脆扔了就被,伸手將酒壺拿來仰著脖子使勁的喝了起來。
“不知道兄弟是哪路的漢子?”張員外看著對面那位的這份豪氣勁兒,笑著問道。
“不敢說。”漢子放下已經空了的酒壺,打了一個酒嗝說道,“怕你事後找我算賬。”
“我還有事後?”
“我覺得是沒了,但是這種事誰說的準呢,別人不知道你,我們這幽州的草莽弟兄哪個不知道您的威名?”漢子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這個胖子,當年這個胖子身為一個商人,卻是縱橫塞外,所過之處暢通無阻,無論黑白,哪個不給他幾分面子。
“呵呵,還有什麼想說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