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雲層越來越低,風嘯聲像獸群的怒吼,呼嘯著席捲大地。被風捲起的雜物颳著眾人的臉頰,不一會兒幾人臉上就陸續出現了好幾條血口,鮮血的氣味被風裹挾著四處飄散,不知道是不是幻聽,陸半心隱約從風中聽到了幾聲野獸的嘶吼。
持續跑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所有人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尤其是實力最低的陸半心,她的雙腿就跟鉛塊一樣,重得幾乎快抬不起來,胸口也堵得慌,嘴裡有很濃的血腥氣。但她的意識卻無比清醒,甚至可以說,二十年來她從沒有一天像此刻一樣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根汗毛都筆直的矗立在面板表層。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已經滲透了她的全身。
那股始終飄蕩在四周的黑暗氣息越來越濃烈,每吸一口空氣,肺裡就像被灌了一大口冰水,透心的涼意讓陸半心彷彿被無數根銀針一遍遍的扎著腦袋,她逐漸停下了腳步,不由自主的往身後看去。
雲層已經壓向大地,像一群奔騰的野獸朝她瘋狂湧來,在那片灰色區域的內部,無數老鼠啃噬食物的聲音,又一次傳到了她的腦中。
她想起哪一晚在四方巷巷口聽到的聲音,跟現在如出一轍。
到底是什麼東西?
豐信然發現陸半心停了下來,一把拽起她的手臂,繼續往前跑去。
“那是一種蟲豸的叫聲。”豐信然解釋了一句。
儘管陸半心已經累得快要支撐不住,恐懼感卻並沒有麻痺她的大腦,她沒有放棄自己的好奇心,喘著氣問道:“那為什麼它們會出現在四方巷?”
大概是感覺到危險已經臨近,豐信然沒有解釋,拉著陸半心從身旁兩塊巨石中間穿了過去。
巨石裡面是一條用磨平的石塊鋪設出來的小路,彎彎曲曲的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腳。
就在他們剛剛邁進石路的時候,風暴終於撲向了大地,所有色彩在瞬間被吞沒,只剩下了一望無際的灰暗。
狂風中,黑色的閃電肆虐著大地,到處都是能把人耳膜都穿破的撞擊聲,大地在顫抖,獸群在哀鳴,蟲豸的叫聲更加淒厲。
陸半心一邊跑一邊不停的往後看去,灰色的風暴中,像芝麻一樣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正朝著他們逐漸逼近,那種聲音就是這種小黑蟲發出來的。
儘管陸半心沒有密集恐懼症,也被這鋪天蓋地的小蟲子噁心得直犯酸水。
石板小路兩邊的巨石擋住了大半的風暴,卻擋不住這種蟲子,眼看蟲群就要將他們吞沒,陸半心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吱吱吱’的蟲鳴圍繞在四周,陸半心能感覺到無數冰涼的小點吸附在自己的面板上,沒多久她從頭到腳就爬滿了芝麻大的蟲子,四個人瞬間就成了四個黑色雕像。
陸半心已經傷喪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氣,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才剛進入深淵沒多久,就陷入了絕境。
她知道即便自己面對的是檮杌那種兇獸,也會盡力拼上一拼,但這種蟲子小的跟針眼似的,數量以億為單位計算,就算一隻腳就能踩死成百上千只,可這裡的數量何止上億。
陸半心死死的咬緊牙關,等著這群小蟲鑽入她的五臟六腑,將她啃噬成一具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