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鈴一般的太陰咒文迴盪於天地之間,和風縹緲,漸入雲霄。
琉雨施鳶挽手結印,於指尖凝作一朵赤火金蓮,揚手祭上半空中的太陰令下。赤火金蓮緩緩合攏,將太陰令包裹於蓮瓣之中,太陰令間湧吐出的辛紅光芒直射進金蓮蓬心,霎時,絲絲縷縷的血紅脈絡即蜿蜒生出,一瞬而密佈滿了整朵金蓮的十二片透明蓮瓣。
那脈絡似是帶動著心跳一樣,明明滅滅,一顫一顫的跳動著。
金蓮再次徐然綻開,驟然間,金光沖天,紅芒鋪地。
“雨丫頭,我來替你去死!”電光石火之際,但見白宣手擎流光仙劍,縱身一躍,跳上祭臺,將琉雨施鳶一掌推出,拋落下祭臺。
繼而,金蓮大展,數丈長的蓮瓣垂下祭臺光牆,將祭臺包攏罩起,凝成一方結界。
琉雨施鳶驀然大驚,急撲上結界大呼道:“白宣,白宣,你出來,不要,不要死!讓我去死,好不好……”
那透明的金光結界猶如一道鋼鐵鑄成的堡壘高牆,任憑琉雨施鳶如何的拍打撞擊,它依然紋絲不動的籠罩在那裡,沒有任何縫隙可尋。
白宣費力的以流光劍強拄著身體,回頭望向琉雨施鳶,一笑道:“換命之術,本為逆天,可是,雨丫頭,於我來說,天下蒼生,亦重不過你,萬世可負,爾,不可欺。從今往後,你人生的每一天,都是我給的,太爺我要你永遠都快快樂樂的過,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做一個真正逍遙無憂的琉雨施鳶。這是我的遺言,我要你記住了,記住了!”
一道深紅色的強光自太陰令中翻滾湧出,兀然壓下了白宣的身體。白宣驀地雙膝跪地,‘哇’的一口鮮血噴出,他雙手撐地,慢慢的盤膝坐穩,閉上眼睛。
紅光越來越濃,白宣的身形漸漸化淡,不到片刻,即銷散為了一簇簇的白光星點,浮滅於金蓮結界之中。
琉雨施鳶大哭道:“白師叔,師叔!師叔……”
一如當年一般,她依舊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宣再一次的為她而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鋪天蓋地的鳴雷大雨滂沱落地。
不周山千百萬年所生出的維繫著天下蒼生命脈的靈氣,正如洪濤漩渦一般的被太陰令所吸收著,巨大的青碧色的靈泉翻滾不止,灌入陣中。
而金蓮的蓮蓬中心,一條泛著金光的黑鱗燭龍緩緩生出,血肉漸充,身形漸實。
須時,黑鱗燭龍的心臟處微微跳動,即生出了些餘脈搏。
又待了半晌,黑鱗燭龍周身的黑霧彌散,化為人形的燭九陰赫然生成!
琉雨施鳶又悲又喜的直望著燭九陰在結界之內漸生血肉的復活過程,極大的情緒落差已經刺激的她喪失了任何語言能力,只是‘啊、啊’的自脖腔間發出了一些微弱的聲響。
金蓮徐徐變暗,蓮瓣結界拂風消失,太陰令的紅光頓停,將近枯竭了的靈泉之氣亦散亂的重新入山,燭九陰平躺於空空蕩蕩的祭臺中央。天地間的一切,又都恢復了初始的平靜,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
琉雨施鳶笨拙的爬上祭臺,踉踉蹌蹌的行了幾步,忽雙腿一軟,癱坐於地。
燭九陰,終於復活了!
琉雨施鳶連爬帶滾的艱難行至燭九陰的面前,輕聲叫道:“阿父,阿父?”
燭九陰閉著雙眼,一動不動。
琉雨施鳶頓時大急,搖晃著燭九陰的身體呼喚道:“燭九陰,阿父!你醒醒呀!阿父!”
燭九陰仍舊躺在那裡,如死人一般。
可是,明明他是有脈搏,有呼吸的呀!
他沒有醒過來。
琉雨施鳶絕望了。
一定是在執行此陣之時,白宣突然闖入,強行換出了行祭之人,以致影響了往生陣的陰陽陣氣,遂使得此刻燭九陰的肉體雖成,靈魄卻殘,而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了。
現在的燭九陰,只是一個活死人。
琉雨施鳶緊緊的抱起他來,用臉頰貼在他的臉廓上,感受著他輕微的呼吸聲,只有這樣,她才能知道他依舊是活著的,他會醒來,總有一日,他一定會醒來的。
長留仙山,青陽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