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後卿朝著大漠和尚手裡看去,只見大漠此時重又將雙眼看向手中的書本。
崔後卿響起仙試前,大仙法師的囑託,於是道:“師父,您手裡的書可是,天下第一算書《堪輿》?”
大漠和尚點了點頭,但雙眼卻始終未從手中的書本上移開。
“師父,您能將這本書送給弟子嗎?”
大漠和尚欲要點頭,卻忽然起了疑心,轉頭向他看來,緩緩道:“你要這本書幹什麼?”
崔後卿想說出實話,可是轉念一想,如果說了實話嗎,恐怕師父會不給,於是便道:“弟子今日算出一卦,但是不知是什麼意思,想從書中找找原因。”
“哦,什麼卦象,為師可以幫你解說解說。”大漠面上強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乾坤!”崔後卿緩緩道出這兩個字。
大漠和尚自從聽到這兩個字便陷入了沉思,眼神一會渾濁,一會清楚,約麼半柱香的功夫,忽然恍然大悟起來。接著拿著書本拍了一下光頭,道:“瞧我,怎麼竟忘記了這件事!”
在崔後卿看來,大漠和尚剛才的失態,好像是想到一件難事的解決辦法。只是他想問,卻終究搖了搖頭。
大漠和尚忽然來了精神,面露喜色,站起身來來回走動,不停地說:“事有轉機,事有轉機。”
如此來回三次,才將狂喜的心情壓制下來,然後重新恢復以往的神色。
崔後卿知道大漠和尚活了八百多歲,極少有事情能讓他高興成這個樣子,但大漠好像沒有要說出的意思,所以崔後卿也不去問。
“好好好,你拿去好好研究。”大漠和尚一改頹廢之氣,伸手將書本遞到他的手裡。
後卿既然拿到了卦書,當然再不遲疑,於是便要離開。大漠目送崔後卿到了門口,才轉過身去盯著油燈直至熄滅。
崔後卿拿著《堪輿》來到雲海之前,他翻開書本找到乾坤卦,上面記述無不詳盡:“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這就是說乾、坤共同作用,實現了萬物的化與生,講的是宇宙的生成體系。儘管講“乾元”、“坤元”,但絕不是乾坤二元論,《易經》講的是“乾坤一元,陰陽相倚”。
崔後卿看的也不甚明白,但隱隱有一種感覺:女媧和盤古肯定出事了!
或許是擔心引起煩躁,崔後卿忽的感覺胸口發悶,身體有種莫名的衝動,眼前彷彿看到一個白骨累累的世界,隱隱有種嗜血的衝動出來。
又要入魔了嗎?崔後卿最近感覺身體的這種戾氣越來越難控制,甚至一直能夠壓制它魔性的噬天不知為何時有反覆。
就在他飢渴難耐,喉嚨發癢的檔口,忽然胸口的木棍噬天,騰的發出綠油油的光芒,一股若有若無的冰涼氣息順著脈絡遊走一圈,漸漸平復內心中的狂躁。
崔後卿這才明白,自己在仙試中魔性難以控制的原因其實是自己內心的渴望,就像現在他想壓制內心的魔性,所以噬天便重又壓制了下來。所以噬天所發出的冰涼的感覺是聽從他心內的需要而發生作用的。
他從懷中掏出噬天,放在眼前觀望,不自覺的道:“別人都說你是天下至兇至邪之物,卻沒人知道若沒有你,我這個人不知何時會變成一個大魔頭。所以沒有你,也就沒有我,我們才是真正的好夥伴。”
那股冰涼的氣息漸漸消失,嗜血的衝動再次被壓制了下去,噬天重新恢復原本的模樣,一根灰白的木頭棍子夾雜著血絲一樣的脈絡。
直到月落西山,崔後卿才回過神來,他眼見雲海變得黑暗,然後順著來路向著房間走去。
他躺在床上,就這樣盯著屋頂出神,絲毫沒有睏倦的意思。他想起了小黑,於是慢慢摸索著下了床來到飯堂之前。
小黑自從仙試以來,因為不聽話便被後卿加了一條鐵鏈,拴在了飯堂之前。如今細細看去,早已經瘦了一圈。小黑看到崔後卿,彷彿一肚子委屈,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在賭氣。後卿暗忖一隻狼被像一隻狗一樣拴起來,確實不太妥當。於是冒著被罵的風險,輕輕地將鏈子解掉了。脫下鏈子的小黑重歸狼的本性,一躍而起,朝著山林之中奔跑而去,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小黑,快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後我們便陰陽相隔了,過了明天你便再也見不到我,我也再也無法護你周全。所以別回頭,一直跑!崔後卿心裡默默說著,眼中噙著淚花。
天,說亮就亮!
就在崔後卿放開小黑的不一會,太陽便在東方露出一個頭來。
他沒心思回去睡覺,一個人慢慢的朝著後山走去。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從身邊經過,沒有打擾,沒有停頓,只是默默地用眼神凝視,夾雜著一聲聲無奈的嘆息。
後山懸崖是一片禁地,據說名叫萬雷罰域,據說懸崖下是一片雷區,那裡終年天罰雷電交加,即便是神仙也難逃宿命。
此刻,所有人都朝著萬雷罰域趕去,都想親眼看一看天罰的盛況。自從昨夜,崔後卿要被天罰的訊息不脛而走,一路傳遍了大江南北。如今青龍山的和尚,四大仙門的弟子,甚至民間好奇的人士,都紛紛朝著青龍寺後山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