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我背叛了許樹洲嗎,還是違背了自己的初心?
在過往認知裡,我對“失戀”並無概念,但不代表我沒有幻想過它發生,我在想,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要去健身,閱讀,徒步,周遊全國還沒足夠的錢周遊世界),再學一門外語,也許法語,也許意語,反正不會是結交新歡。然而恰恰相反,我被困在方寸工位間,和一個交友軟體裡認識的男孩兒見縫插針地聊天,並把他當做我忙裡抽閑的消遣。
我承認,和紀翛然聊天,我能感覺到光亮與活力緩緩回流到我體內,但同樣的,也有一些瞬間,我會不可抑制地黯淡。
我愈發厭惡許樹洲,他已經不單單是個“前男友”,他成了一個框架,一柄標尺,我會不自覺地用他來丈量我所遇見的每個人。
紀翛然沒什麼問題。
我們在認識的第三天互通語音,紀翛然的聲音像一泓見底的泉,滿滿幹淨透亮的少年氣,外加京腔鑲邊,我笑得停不下來。
我靠在床頭問他:“愛丁堡好玩嗎?”
紀翛然說:“別來,會抑鬱的。”
我說:“ 但你聽起來很開心啊。”
紀翛然說:“那是因為我已經瘋了。”
我笑出了聲,回憶海報上演出時間:“你們是不是要來上海了?”
紀翛然說:“對,明天就飛。”
我的笑倏然斂住,非常討厭,就是這種時刻,“許樹洲”詛咒乍現,它能在一瞬間掐死我的所有開心。
生平第一次坐飛機還是跟許樹洲一起。從小到大都在觀山的我,對海嚮往已久。我們一拍即合將青島列入旅遊計劃表。
從虹橋站坐高鐵過去要六個多小時,但飛行的話只要一個半鐘頭,許樹洲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路上,建議買機票,又說:這麼久,要把我們敏敏屁股坐扁咯。
我在微信裡回給他一個敲你腦袋的小熊表情:我最近每天都在練臀橋好嗎?
許樹洲沒有立即回複,五分鐘後,他發來一張截圖。
他已經為我們訂好了機票,丁敏一與許樹洲的座位靠在一起。
我坦白:我還沒坐過飛機呢。
許樹洲似乎預見到了:所以把靠窗的位置給了你。
登機時間是六點多,上升時我很緊張,耳朵發堵,我像個慌張的小孩那樣死抓住許樹洲的手,內心開水壺尖叫,直至飛機平穩下來,再看窗外,那是從所未見的奇景,落日濃縮在懸窗裡,與地表形成明與暗的分界,像一粒美麗的膠囊。
我一眨不眨地望著。
“這麼好看嗎?”許樹洲靠來我腦後。
我回過神來,也回頭看他。
我們的臉捱得很近,四目相對,他肯定道,“嗯,好看。”——我清楚他是在說我。而後,他飛速在我嘴角貼了貼,又扭過頭去偷笑。
看到他微微鼓起的側臉,落日膠囊彷彿在我心頭溶解了,甜橘色,蜜漿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