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從小丫鬟手裡接過茶碗,遞到若雪手裡,笑著說道:“沒呢,她使人回來說,她在她阿孃身邊伺候了兩天,怕染上病氣,又怕把病氣帶進府裡來,就先在家裡待幾天,過後無事了她再回來伺候大小姐。”
“她小心的太過了。”若雪喝了一口茶水,才看向春柳說道:“你去把正麗帶進來吧。”
春柳微微躬身應了一聲:“是。”退了兩步轉身出去了。
“大姐姐,我想見一下我的姨娘,你能不能讓她來這裡一下?”若菲伸手拉住若雪的衣袖晃了晃。
若雪笑著拍拍她的手,說道:“我又沒有綁住你的腳,你想見她去就是了,你的病也好了,也不要老待著屋裡,出去轉轉吧。”
站在天井裡,春柳才長長的撥出一口氣,剛才她不該沒等大小姐問話,就急急的把話都說了,
剛剛被大小姐冷落的那一會兒,她心跳的厲害。擔心下一刻就會被因為不守規矩打發出冠芳院,還好大小姐沒有發落她。
以後要守好本分,再不敢多嘴多舌了!
她邁著小碎步出了冠芳院,腳步越來越快,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眼睛不要到處亂瞅,不要顯得沒見識樣兒,不要看到什麼都覺得新奇;不要盯著一個地方看,那樣子傻的很!大小姐院子裡都是漂亮的女孩子,你可千萬別看,看到眼睛裡就拔不出來了!到時候在你心裡紮了根,你眼饞又得不到,就該會胡思亂想,還可能胡作非為……”半盞茶的時間後,春柳帶著梅正麗回到冠芳院,一路上她都因為心情不好數落著他。
梅正麗低著頭跟在後面,一路上聽她碎碎唸叨著,這樣走在後面就是多看兩眼她也不知道吧!
他也只是想想,可沒敢真的看,被人看見他四處張望終歸不好,三步五時就有人和他們擦肩而過,亦或有人問起他是什麼人,那個春柳就說是大小姐的遠房親戚,就會被人上下打量一番,他也就站在那裡讓他們看去,只是被人打量的頗不自在罷了。
春柳讓梅正麗在天井站著,看到芍藥在繡房門外站著,就走過去小聲問道:“大小姐在裡面嗎?”
“在裡面,你進去吧。”芍藥說道。
春柳猶豫了一下,才打起簾子進去,“大小姐,人帶來了,在外面候著。”她說道。
“請他進來吧。”若雪埋頭在繡架上,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是。”
春柳轉身出來走下回廊,來到梅正麗跟前,說道:“大小姐請你進去。”
梅正麗微微欠身,低眉垂眼的說道:“請姐姐頭前帶路。”
春柳抬眼看了他一下,轉身上了迴廊,打起簾子請他先進去。
梅正麗走進屋裡,看到繡架後坐的女子,忙低頭撩起衣襬跪下磕頭,開口說道:“姑姑好!侄兒梅正麗給您磕頭了。”
“起來吧。”
若雪把針紮線上板上,抬起頭來看站在兩丈外的男子,這個遠房侄子她也見過兩回,只是從來不曾說過話,今天來找她必定是有事情求她,不知道他所求的是什麼。
梅正麗的祖父,是梅繼業沒出五服的堂兄,也就是若雪的堂伯父,現在住在金陵城外的老梅莊裡,是家族裡壽數最長的一個,今年高壽八十有六。
“你來有什麼事情要求我,說吧。”她說道。
梅正麗沒想她就這樣直接的問他,忙躬身說道:“莊子上的許先生不教書了,回河北老家去了。我阿爹想讓我去看莊子東頭兒那片果園,可我還想接著學幾年,也想進考場試試看……”
若雪沒有打斷他,拿纏線板繞下幾圈綠色的絲線,拿針穿了,又低頭繡起花兒來。
他接著又說道:“我想求姑姑幫我疏通一下,讓我進城裡的學堂來學習幾年,還求姑姑成全!”
說著話,梅正麗跪下又給若雪磕了一個頭。
“你來我這裡你阿爹可知道?”若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繡那朵綠萼梅。
“不……不知道。”
梅正麗快速地抬起頭看了若雪一下,又無力地低下頭去,“我阿爹不想讓我學了,想讓我出來做事情,過上半年再給我說個媳婦兒,就算讓我成家立業了。”他慢慢的說著,好像在和人閒聊那樣。
若雪放下繡花針,抬手撫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兒,說道:“這不挺好的嗎?該想的你阿爹都替你想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