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時候是怎麼回答她的呢?
他問她,如果我說出來,不論結果如何,你都會嫁給我嗎?
後來他反反覆覆想,他太心急了。
事情已經變得最糟糕,他更是急於求得一個答案。
他為什麼會覺得她不會相信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沒有底氣?
不管怎麼說,有些東西確實過過他的手,他不動聲色,好似全然不知,被別人利用。但心底,是有些清楚的,也有些隱隱察覺後果會怎麼樣。
為什麼那時候沒有收手,為什麼那時候沒有制止。
自然是有他的私心。
所以,他沒有底氣在她面前說,事情同他無關。他料想過最糟糕的結局,柳家瀕臨破產,但不是還有他嗎?
柳家無法自救,文家不會相助,鄭家落井下石,盛家推波助瀾……但是隻要他還在柳家背後,怎麼都不會走到那一步。
養父母的死亡來得太突然,是怎麼都算不到的那一步。
那時候他才知道,他還是幼稚與天真了。
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掌控過全域性,最多是大家推舉出來的背鍋人。
明面上的檔案、決策,全都經過了他的手,他洗不掉……
他說養父跳樓的前一個小時還和他通話,同他商量補救的辦法,誰會相信?
他說他在醫院樓下接到養母的求助資訊,讓他立刻上去。可是當他上去的時候,便看到養母因為病情突然惡化而死,所有人都說是他最後逼死了她。
誰會信他無辜?
但他今夜,只想說一句話。
“柳慕莞,是我害死了他們,但又不是我害死了他們。”
……是我太自大。
這句話很複雜。
前半句,當年葬禮上他說過。但後半句,則留到三年後的今夜才終於得以出口……
柳慕莞緩緩而長長地嘆息。
“我知道。”她竟然這般回答,“如果你當年告訴我後半句話,我會這樣回答你。但是我其實不想聽,我想和你吵,我很悲傷痛苦,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悲傷痛苦。盛予墨,我需要一個兇手,我寧願相信你是兇手。”
她咬住嘴唇,不讓眼淚落下來,“這是柳家欠你的。我從小就知道他們在玩火,但是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們也會去賭。在柳家,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這場賭博中的籌碼而已。”
她半靠在床頭,微闔著眼,把淚光收回去,嘆道,“我好累啊!”
他過來和她靠在一起,“我也在玩火,賭我可以從這場豪賭中贏得我想要的……”
結果,他輸得徹底。
這三年,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因為失去柳慕莞而那般痛苦,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所有的痛苦,除了來源於她的逝去,更多,是來源於無窮無盡的悔恨。
他賭上所有,最終卻輸得乾乾淨淨……
如果可以,他寧願不去博那麼一點希望,寧願放手讓她嫁給其他人。也要她好好活著,去做那一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莞莞。
這個話題太沉重。
沉重到盛予墨都不想繼續去想。
他知道為什麼她從小就會追在他身後,鬧著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