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煙跑上樓,柳慕莞把門往後一關,靠在門背上,緩了好一陣子。
她不算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可是聽了雲姨的話,心裡還是有些酸。
那個位置,她親手把它掏空了,時過境遷,依然會痛。
上一世的最後兩年,她過得很模糊。
最後清晰的記憶,莫過於和盛予墨在爸爸媽媽葬禮上爭執。
盛予墨和她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又到底是怎麼鬧到了那一步,她並沒有搞清楚。
那時候她恰好接了個任務,在國外,暫時和外界斷絕聯絡。
等得到訊息的時候,柳氏已經破產,爸爸已經跳樓。
任務被迫中斷,她飛回國,剛下飛機,又得到媽媽心疾突發去世的訊息。
什麼都來不及問,她只能先獨自操持葬禮。
盛予墨的到來,恰好點燃了她積壓已久的悲痛和怒火。
雲姨並不知道,柳慕莞和盛予墨,其實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兩小無猜,甜蜜無間。
柳慕莞早慧,盛予墨也小小年紀就嚐盡人情冷暖,兩個人內心都住著一頭桀驁不羈的野獸。
剛剛渡過幼年的“甜蜜期”,脫了稚氣的外衣,彼此在相互的眼中,就只能看得到傲氣與輕狂。
他不會主動言愛,她也不會主動迎奉。
兩人最誇張的一次冷戰時間,長達半年之久。
但她也在他面前甜過,每次要他幫忙的時候,“予墨哥哥”叫得嗲嗲的。
那時候他就會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用他那副醉死人的嗓子嘲諷她:“裝得可乖了。”
話說得不太好聽,事情卻一點也不會落下。
她吃得定他,一點點甜就能讓他甘之如飴,但要聽他說句好聽的,比登天還難。
“莞莞,怎麼一點也不乖呢?”他最愛懶懶地說著這句話,一邊用手指撥弄她的頭髮。
心情好的時候,她就回他一個甜甜的笑,討巧地低眉順眼,“莞莞乖著呢。”
但大多數時候,她都呵呵一笑,飛著眼角:“哥哥,那你說,什麼才叫乖?”
乖覺裡藏著野,極盡挑釁。
那時候他就會冷著臉,一言不發看向其他地方,好像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麼。
不過他也服過軟。如果很長時間沒見面,再硬的脾氣也會被磨光,他會在電話那邊放低聲音說想她,很輕很輕的話,卻因著他的聲音而無限綿長。
如果她再溫柔一點,說他喜歡聽的,還會得到他更多的情話。
他說得最多的情話就是:莞莞,你小時候答應過,長大要當我的新娘子……
那真是特別小的時候,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她牽著他的衣角,走得磕磕絆絆。
【予墨哥哥,莞莞長大要當你的新娘子……】
柳媽媽曾經說過,盛予墨性子太硬,而莞莞脾氣又太犟,她不看好兩人之間的感情。
她真是說得對極了。
葬禮上,他們爆發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劍拔弩張的爭執。從前再傲慢再不馴,有感情的牽制,暗暗較勁卻也捨不得撕破臉,總還在心裡為對方留著分寸。
但是那一次,大家都放出了心裡張狂的野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