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被人嘲笑的遊戲
束晴下午回家補覺,在太陽落山前起床,點了份輕食,花十五分鐘敷著面膜吃完。
出汗後的面板細膩程度是十次美容院保養都比不上的,甚至可以抵消昨晚的熬夜宿醉,在輕微妝容的加持上可以算得上容光煥發。
晚上赴譚寧瑞的約,束晴本該在類似社交活動中化上全妝,穿上與工作日完全不同風格的裙子,就像童話故事裡的水晶鞋,假面舞會裡的面具,這是她給自己轉換身份的安全訊號。
但今天束晴忽然有些厭倦,也許剛清洗過的毛孔需要一些溫和的偽裝,她只給自己抹了層薄薄的隔離霜,勾了眉毛,擦上裸色唇釉,挑了套相對舒適的短袖長褲便出門了。
譚寧瑞要來家裡接她,束晴不會告訴他住址,只和他約在附近的乍浦路橋碰面。
乍浦路橋的前後路段,大約是蘇州河畔最熱鬧的區域了。往北是百年建築郵政博物館,標誌性老上海複古建築,平替版古堡風格出片地。往南是熱鬧非凡的上海外灘,一年四季遊客如地上的螞蟻密集,還有一群無時無刻立著三腳架等待攝影時機的無業遊民。
當然乍浦路橋本身就是網紅地,站在橋中央吹著微涼江風,沐浴城市夜晚的燈光,沒人在乎幾十年前這裡只是一條流淌汙水的臭河溝。
譚寧瑞這回沒有提前到達等待,束晴在橋尾等了八分鐘,他才從地鐵站的方向匆忙跑來。
“抱歉!”譚寧瑞氣喘籲籲,“下午臨時有個活,結束後我想打車過來,沒想到這麼堵,只能改換地鐵。”
他解決了上週那頭粉發,而且是徹底擺脫,幹脆地剃了短寸。著裝風格也與之前完全不同,幹淨爽朗,像換了個人,束晴的潮男恐懼症完全不再有發揮餘地。
“提前點了果茶。”譚寧瑞從提著的紙袋中取出兩杯飲品,“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束晴沒接,“我週末不喝飲料,甜度太高。”
譚寧瑞說:“是無糖款。”
無糖款不代表真正零糖,束晴不會破戒,但不想再和他爭辯,道謝後取過。
兩人沿著河邊慢慢走,譚寧瑞見她只是象徵性地抿了一口,之後便端在手裡沒碰,他說:“你很自律,比我們這行的人還注意。”
“不是你想的這樣。”束晴晃晃手中的果茶,解釋道:“這是我給自己獨創的保持身材秘籍。工作日的時候正常飲食,週末集中輕食控糖兩天,這樣能讓我的身體保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既不會饞,也不會長胖。”
譚寧瑞故意落後半米,從背後觀察她,片刻後跟上她的步伐,兩人並肩行,他好似恍然大悟,“看來你的方法很有效,學到了,以後我也可以試試。”
“對你們的職業來說大概不太有效。”
“但我覺得你這樣的外形,完全可以來跟我們搶飯碗。”
束晴轉頭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像在審視,又像感興趣的打量,眼裡帶著笑意,“怎麼剪了這個發型,也是工作需要?”
譚寧瑞摸了把發:“感覺你會喜歡這樣的。”
束晴忽然笑了出來,只是單純覺得他有趣,對她迎合的有趣,每一個動作和步伐,每一句話和表情,都帶著精心設計的有趣。
“我們只見過一次面。”束晴說:“你該不會要跟我講,你對我一見鐘情吧?”
譚寧瑞沒承認後半句,卻糾正她的前半句:“你見過我一次,但我見過你三次。”
束晴好奇地眨眼睛,示意他繼續說。
“第一次是在淩靈的影片裡,第二次是在酒吧,第三次是昨晚。”
束晴問:“昨晚?又是淩靈的vog。”
譚寧瑞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或是兩人的影子,沒回答就是預設。
昨晚雖然喝了不少,但束晴完全能記起自己說的話和當時的語氣。淩靈的八十多萬粉絲畫像中,女性佔比百分之九十以上,昨晚肯定是一次獨立女性的標準對話,但對男性觀眾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友好言論,尤其是喬溫妮的話,甚至可以引發性別戰爭了。
束晴淡淡說:“正常男人看了昨晚的vog都不會再來聯系我。”
“但我覺得你說那句話時,特別吸引人,就像……”譚寧瑞小心翼翼考慮輟詞,“就像一朵驕傲的玫瑰。”
誇獎的詞,束晴聽著卻不對味,這種比喻的尷尬程度就像青春疼痛電影中的叛逆少年面對意中女孩的表白。青澀、中二、啼笑皆非,但這樣的標簽安在十幾歲人的身上還算合拍,跟二十多歲的男人就過於不適配了。
更不符合束晴對譚寧瑞的認知,他不該是這樣未經開發的性格,刻意到充滿用力過猛的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