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兩趴在大黃雄壯的脊背上,昏昏欲睡,對這隻大黃狗的反應很是鄙夷,心想那隻紅毛母狗哪有東街街頭肉店的黑毛好看,不就是叫聲細一點,跑起來一扭三晃,透著一股子什麼?恩,騷,騷勁嘛,看把你迷的。
大黃看不到八兩的眼神,但也知道它並不喜歡那隻紅毛母狗,只是它並不在意,心想我們的世界又豈是你一隻連毛都沒長全的傻貓所能理解的,等徹底降服了紅紅,那黑黑我也一樣不會放過,這周圍十幾條街巷可都是我大黃的地盤,所有母狗都是我滴。
赫拉自然猜不透大黃和八兩的心思,她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穿過一條條街巷,走過一個個或冷清或繁鬧的店鋪門口,來到了一片幽靜的竹林。
潺潺流水聲自竹林中隱隱傳出,赫拉沒有停步,邁著始終如一的步伐朝竹林深處走去。
十幾米寬的河出現在赫拉的視線裡。
河水不深,清可見底,成群的魚兒在水底嬉鬧,不時躍出水面,蕩起圈圈漣漪,很快又被水流衝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隨後跟來的龍家高手自覺地留在了林外,這裡離富貴莊園不算太遠也不算近,帶頭的那名擁有五境一品修為的劍道高手對這片竹林很熟悉,除了河對岸的一坐竹籬笆院裡住著一名不會修行的教書先生,外人很少走進這片竹林。
赫拉挨著河畔的一塊青石板坐了下來。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她摘下帷帽,慢慢解開蓋在臉上的黑紗,溪水映出了她細嫩憔悴的臉頰和那道猙獰的傷疤,盯著水裡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呆呆看了一盞茶的時間,赫拉忽然雙手顏面,放聲痛哭。
哭聲悲慟,透著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心酸。
自從醒來發現自己的斷臂和花臉後,赫拉就一直強忍著內心的痛楚,把最陽光美麗的一面展現給葉昊和那些關心自己的人看。
這些日子她每都在痛苦中煎熬,葉昊對她越關心體貼,她心裡就越難過。
尤其當聽到葉昊要娶她的時候,這原本是她做夢都在期盼的一幕卻如刀割一般令她心碎。
赫拉是蠻人,繼承了蠻族的簡單粗線條思維,但她並不傻,非但不傻,反倒比世間許多女孩都要聰慧的多。
走出大山後,葉昊帶著她見過很多人,經歷過很多事情,平日給她講解一些聞所未聞聽所未聽的道理她都記在了心裡。
赫拉知道葉昊並不喜歡自己。
雖然對‘只有喜歡才能結婚’這句話她至今還不是十分理解。
可她知道想讓一個男人喜歡自己的最大資本是什麼——容貌和武力。
赫拉是美麗的,這一點她自然清楚,只是膚色並沒有大夏女人那般粉嫩,進了榮山城見到蘇凝兒後,她才知道原來一個女饒面板居然真的可以完美到吹彈可破的細滑和白皙。
私下裡,赫拉向蘇凝兒學了許多保養肌膚的秘法,進了安陽後她拿著葉昊給的零用錢在城裡最有名的胭脂店買了最貴的水粉,只是希望有一能變得像蘇凝兒一樣白嫩水滑,她覺得,那時候,葉昊就會喜歡自己。
這是赫拉的秘密,她從沒未向任何人提起過。
除了容貌,赫拉最大的自信來自實力。
葉昊找到李商隱,化解開體內神血和魔魂的衝突後會帶大軍進攻魔族的想法並沒有隱瞞赫拉,為了日後能幫助葉昊,赫拉幾乎把所有能利用的時間全都壓榨出來,投入到了修煉之鄭
幾個月來,赫拉的戰鬥力提升速度超出了安陽城的絕大多數修行才,已經擁有了足以正面挑戰任何五境中期修行者的恐怖實力,卻沒想到因為一個月前的那場刺殺,所有的希望都化成了泡影。
每當想起那的情景,赫拉心裡難受的就像刀割一般。
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她被噩夢驚醒,看著漆黑的夜色靜靜等候著亮。
赫拉知道自己臉上的傷怕是再也無法治癒了,她會成為永遠只有一條斷臂的殘廢。
做出這種判斷並非對葉昊和龍家的強大沒有信心,而正是因為知道龍家是大夏國的第一富豪,赫拉最後的一絲希望才最終破滅。
一個多月來,龍家為了找到朱葉果幾乎轉遍了整個安陽城,赫拉看在眼裡,連安陽都無法找到的靈藥,其他城郡又怎麼可能會有?
失去一條手臂,赫拉實力驟減,這個時候葉昊卻要娶自己,她當然猜到了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憐憫嗎?同情嗎?可不管是因為什麼,赫拉都會感激你,感激你沒有在赫拉最絕望的時候把我拋下,可赫拉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我要走了。蘇凝兒郡主,對不起,赫拉姐沒有辦法看到你嫁給他的那一了,還有珠珠,你一定和蘇凝兒一樣漂亮好看吧,赫拉也不能陪他去妖族找你了。”
赫拉摘下背上的滄溟飛鎖,看了不遠處和八兩在河邊捉魚嬉戲的大黃一眼,眼前閃過一幅幅在部落大山裡狩獵的畫面,眼裡流露出難以割捨的慘然笑意。
“他會照顧你的,大黃。”
赫拉心裡唸了一句,慢慢翻轉手腕,把滄溟飛鎖鋒利的斧刃橫在了細嫩不輸大夏任何一位富家姐的脖頸上,閉上的美眸擠出兩滴大大的淚珠,用力割了下去。
……
……
內殿深處一座散發著神聖光澤的神塔外。
近百名服飾各異的修行者每人身前立著一塊兩米半寬,一人多高的石碑,石碑上刻滿了繁複的符紋法陣,不時有人用手裡的靈元筆在石碑上輕輕的點點畫畫。
伴隨筆尖划動,黯淡無光的符線有的發出了閃亮光澤,有的毫無變化,還有的則無聲碎裂,在原處留下一塊光潔的看不出任何痕跡的石板。
站在碑前那近百名內殿弟子的臉色也隨著石碑的變幻陰晴不定,有的欣喜,有的遺憾,還有的額角不斷往外冒著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