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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月安靜地坐在橋頭,抬頭茫然地看著這場雪。
有許多的黑色鐵索從這處人跡稀少的橋底伸了出來,將他的四肢死死地鎖著。
一地白雪皚皚裡,形體扭曲的柳三月就像一隻困在了蛛網裡的蟲子一般。
倘若讓世人看見這樣一個人被鎖在了這裡,大概會將各種各樣的東西丟到那裡去,也許會直接將他拖著,丟到河裡淹死。
但是世人沒有看見。
年邁的京兆尹帶人封鎖了這座橋附近的通路。
是迎風樓上那個人的意思。
京兆尹依舊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只知道,神女大人很是關注這樣一個容貌醜陋而且行跡惡劣的罪徒。
還是說,神鬼也拿這樣的一個存在沒有辦法,只能將它關起來?
京兆尹的想法有時候其實和世人一模一樣。
只是他要考慮更多的東西。
這個老人在橋的另一頭看了許久,而後撐著傘在雪中離開。
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譬如快過年了,要著手排查全城安全隱患,防止某家某戶,一不小心就把整個假都都點了。
也譬如還有一些明年的事,因為已經不遠了,也要開始做著準備。
京兆尹一頭白髮在雪中走著,想著很多東西。
但最為忐忑的,還是明年十五的那件事。
人間太一春祭。
是否便代表著,那些消失了很多年的神鬼,將會如同古老典籍中記載的那般,重新回到人間。
黃粱與槐安之間,彼時又將如何相處?
北方的那個陛下呢?
京兆尹很是惶恐。
所以那個被鎖在了橋頭的人,也便沒有那麼重要了。
重立神廟,再祭神鬼,雖然這樣的事,是屬於奉常司之事,但是畢竟是在假都,京兆尹自然無法置身事外。
只是不住地嘆著氣,在下人的陪同下,離開了這裡。
橋頭的柳三月自然沒有在意是否有個白頭的老人在這裡唉聲嘆氣地看過一陣。
只是看著這場雪,又低頭看著自己手腳之上的那些鐐銬。
有人投餵了包子,但是落在很遠的地方,柳三月想要過去將它撿過來,但是手腳都被鐵索束縛住,在掙扎了一陣漫長的清寒的響聲之後,也沒有能夠到那一個包子。
柳三月只能把手儘量往腳的方向伸著,而後探著上半身,向著那邊而去。
他的舌頭蹭到了包子的皮,很是冰涼,也很是堅硬,大概已經被凍硬了,連在了雪中,怎麼也弄不過來。
柳三月憤怒地踢著腿,吼叫著。
但是沒有人理會,這裡沒有別人,只有他柳三月。
柳三月用頭去撞那個包子,然後把頭撞破了——原來那不是包子,只是一塊落在雪裡的石頭。
柳三月怔怔地縮了回去,窩在橋頭雪裡。
自己怎麼會把一個石頭看成包子呢?
也許是餓了太久了,柳三月開始啃著地上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