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見,其實已經沒有嶺南,只是風雪而已。
樂朝天把葫蘆絲掛在了頭頂的那些錢袋邊,倒是坐在琴前,認認真真地教著小少年如何彈琴。
陸小三雖然之前說得言之鑿鑿,但是學著學著,目光便落向了外面的風雪裡。
看著那些白茫茫的一切發著呆。
直到樂朝天咳了好幾聲,陸小三才回過神來,轉過頭去,只見樂朝天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你在做什麼?”
陸小三眼珠轉了轉,說道:“我看風雪太大了,擔心南師叔和師兄會找不到回來的路。”
他當然不是在想著這些,而是在想著也許突然就有一隻雪鳥從那些風雪穿過,突然一頭撞在了簷角上,然後自己就歡歡喜喜地跑下去撿起來,然後就地烤著吃了。
樂朝天挑了挑眉,說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很好奇,到底是你的師叔會讓你擔心的流口水,還是你的師兄會讓你擔心得流口水?”
陸小三匆匆轉過臉去,抬手在嘴上無比迅速地抹了一把,義正言辭地說道:“師叔你怎麼憑空汙人清白?”
樂朝天只是冷笑著。
陸小三呵呵笑著,說道:“我絕對不走神了,師叔你繼續,你繼續。”
樂朝天倒也不會有真的和陸小三這小子較真的意思,於是重新抬手撫上琴絃。
只是十指才始撫上身前之琴,樂朝天卻是神色一變,十指如同不受控制一般,驀然按在了那些琴絃之上。
音聲淒厲,滿樓譁然。
陸小三匆忙捂住耳朵,委委屈屈地說道:“就算我剛剛走神了,師叔你也沒有必要這樣懲罰我......”
陸小三的話說了一半,卻怔怔地停了下來。
端坐於琴前的樂朝天,神色無比蒼白,唇角正在不停地淌著鮮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身前的琴絃之上,那些白色的琴絃,很快便一片殷紅。
陸小三愣了許久,才看著彎腰在琴前不住地咳嗽著的樂朝天,怯怯地說道:“師叔怎麼了?”
樂朝天抬手捂住嘴唇,咳了許久,才放下手來,面色蒼白卻也平靜地坐在風雪廊道中,看著人間輕聲說道:“沒什麼。”
陸小三自然看得出來樂朝天現在的狀況很是糟糕,匆匆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找師父來給你看看。”
樂朝天搖了搖頭,伸手拉住了小少年的衣角。
“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我過些時日便好了。”
陸小三停了下來,猶豫地看著樂朝天許久,而後狐疑地坐了下來。
“師叔真的沒事?”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真的沒事。”
雖然說的是無事,但是那蒼白的臉色與唇間觸目驚心的鮮紅,顯然很難讓人信服。
只不過樂朝天這般堅持,陸小三也是沒有離開,在樂朝天身旁坐了下來,過了一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把樓下的爐子搬上來。”
樂朝天坐在琴前,不住地咳嗽著,點了點頭。
陸小三匆匆跑下去,又很快跑了上來。
只不過來的不止是他一人。
那個坐在木屋前蘊養劍意的東海女子也一臉茫然地走了上來。
陸小三他們雖然與青椒不是很熟,但是卻也知道,這個很是冷淡的東海劍修,是這片山雪之中修為最高的人,是以陸小三看見這種情況,卻還是將她叫了過來。
看見坐在風雪廊道上看起來頗有些悽慘的樂朝天,神色無比凝重,緩緩說道:“發生了什麼?”
樂朝天面朝著風雪,平靜地說道:“有人帶劍下崖了。”
青椒怔怔地站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