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三十里處,有一處窩在山下溪畔的道觀。
道觀很小,哪怕是人間再不如何出名的道門之地,大約那些道觀也比這裡這座道觀要大許多。
然而這處臨溪而立,只是安靜立於雪中的道觀小屋,卻是有著一個頗為知名的名字。
溪雲觀。
山河觀觀宗李石,離觀之後,便在這裡自己蓋了個小道觀,觀前有溪,溪中有云,所以便叫溪雲觀。
這個曾經遊歷至南方,尋找著一個最會天胡之人的年輕道人,此時便安靜地站在雪中,看著溪畔那一株梅花。
人間細雪,枝頭白梅。
大約也是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梅如雪,還是雪如梅。
遠處雪中有另一個年輕的道人踏雪而來。
雖然踏雪,但是不是為了尋梅。
而是為了尋師兄。
待到道人走近了一些,那些道袍上的血色才穿過細雪漏了出來。
星星點點的,像是紅梅一般。
道人走了幾步,看著風雪,又開始咳嗽著。
於是有許多的血被咳了出來,落在了道袍上,也落在了雪裡。
大概那些袍上之血,便是如此而來。
道人咳了許久,一直咳到滿唇鮮血,在那蒼白的臉上,像是一朵鮮豔的紅花一般,才停止了下來,彎腰在原地輕聲喘息了少許,而後抬手擦了唇角的血色,繼續向著站在觀外梅株邊的李石走去。
李石也許已經在這裡看了許久,所以雪上眉梢。
那個遠來的道人大概有些分不清楚。
到底是雪如眉,還是眉如雪。
李石終於也轉過了頭來,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那個道人,什麼也沒有說。
也許他也在好奇。
道人那一路咳著血迎著風雪走來的眉梢之上。
到底是眉如血,還是血如眉。
兩個年輕的道人相看彼此,都是有些分不清。
於是年輕的道人在溪邊蹲了下來,一面咳嗽著,一面捧著溪水洗著臉。
而李石也挑了挑眉毛。
於是不是眉如血,也不是眉如雪。
只是兩個年輕道人的眉毛而已。
“師兄在看什麼。”
年輕道人站起身來,看著又重新轉回頭去,看著那株白梅的李石問道。
李石平靜地說道:“我在想,把那一劍落向這裡的,到底是道人,還是劍修。”
年輕道人循著李石的目光看去,白雪梅枝之上,有一處正在滲著汁液的埠。
於是他又低頭看向李石腳邊,那裡有一枝白梅,被人乾淨利落地斬斷,安靜地躺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