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蜉蝣平靜地說道:“我沒有想過做什麼聖人,就像院長所說,一生殺生至此,夜裡做夢都會不得安寧,我只是做我所認為對的事而已。”
“所以你覺得世人是錯的?”
“只是有更對的路而已。”
“上層說的對錯,往往偏頗太多。”
“放任自流未必便對。”
“自流又如何?”
“不如何。”
二人靜靜地看著山雪上下的彼此。
明蜉蝣雙手依舊縮在袖中,平靜地說道:“院長還是不要與我爭辯為好,天下沒有講得明白的道理,講不明白,只能講另外一種道理,倘若院長未曾跌境,我倒是願意與院長多講講道理——現而今再爭下去,我怕我會情緒過於激動,失手將院長打死在這裡。”
卿相平靜地說道:“你難道不是一直都想我死?”
“當然是的,但是打死了院長,槐安會找我麻煩,而且院長活了一千年,總歸有些手段,哪怕能夠趁著院長重傷將你打死,也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明蜉蝣平靜地說著,向著幽黃山脈登臨而去。
卿相靜靜地看著那個向著山脈另一端而去的明蜉蝣,什麼也沒有再說,騎上了自己的小飛仙,而後躍下高崖,穩穩地落在一地積雪之中,向著南衣城破雪而去。
明蜉蝣聽見聲音,回頭久久地看著雪中一騎絕塵而去的那個身影。
眸中有著莫名的神色。
只是高山風雪,大抵世人看不清楚。
......
少年胡蘆在二池雪中安靜地坐著。
靜靜地看著這場已經止歇了一日的大雪。
師兄們懶懶散散,在不遠處的迴廊亭子裡烤著火打著牌。
胡蘆一直坐了許久,才看見從城中回來,抱著一杯熱枸杞茶的陳懷風緩緩地走了過來。
而後二人便一同坐在了二池邊的雪階上。
“今日雪停了。”胡蘆看著一旁的陳懷風說道。
這一句就像當初的那一句下雪了一樣。
雪停了雖然並不意味著冬天已經過去了。
但是至少也說明著冬天已經過去了許多。
當然,最重要的是,從嶺南傳來的訊息裡。
張小魚已經到了嶺南劍宗,也離開了嶺南劍宗。
陳懷風喝了一口熱茶,平靜地說道:“雪還會再下的。”
一個漫長的冬日,自然不會只有一場雪。
它就像一些故事故人一樣,時來時無,時走時留。
“但是小魚師兄還會離南衣城這麼近嗎?”
陳懷風輕聲說道:“人間有時候會下雪,有時候不下,河裡有時候有魚遊了過來,有時候又會遊遠而去,像這樣的事情,我怎麼知道呢?”
胡蘆沉默了少許,而後緩緩說道:“但是雪有時候來了,卻沒有下到這裡,魚有時來了,卻只是匆匆一瞥便繼續向遠海而去。所以小魚師兄如果這一次不來,甚至不用等到冬天結束,他也不會再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