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劍崖邀劍天下,自然會有許多人間小劍,想要上去見識一下。
也許是見識一下劍。
也許是見識一下人。
但是至今為止,也只有那個來自山河觀觀宗的雲竹生上去過。
縱使向天下邀劍,邀的也是能夠踏上這座高崖,越過那處山門,真正地走入十年劍宗的人。
像這樣的人一般不蠢。
所以世人有時候,才無法理解張小魚是要做什麼。
然而那個白衣青年什麼都沒有去想,只是平靜地越過最下層的那些劍意,向著劍梯上方而去。
數百丈之下的劍意,自然無法讓張小魚有什麼停留,便是在這裡,都是有著許多人間別處劍修留下的腳印。
張小魚只是平靜地踏著漸漸覆蓋石階的白雪,向著上方而去。
劍意泠然,然而一如風聲一般,只是掠過耳畔而去。
一直到走到七百丈之後,那些劍意才真正的凌厲了起來,在風中擦著張小魚的臉過去的時候,甚至都開始留下了一些細微的血痕。
這是已經成為了少年的白衣。
張小魚安靜地想著自己聽到的那些故事。
那個叫做白衣,同樣也穿著白衣的少年,也許便是在這個時候,下了崖,帶著酒葫蘆抱著劍走遍人間,打哭了人間年輕一代一切劍修。
唯一沒哭的那個叫陳雲溪。
張小魚低頭看著自己的那身並不乾淨的白衣。
那也算是白衣。
或許真的人間不是什麼人都是配得上白衣。
張小魚覺得自己很配。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便抬頭繼續向著風雪劍梯上走去。
到了一千丈的時候,那處沉寂了很多年的山門便顯露了出來。
那些山石之上原本應該滿是青苔,滿是綠藤,但是因為這場細雪入崖的原因,倒是一片雪白,像極了當年劍崖一切都還張揚的時代。
張小魚在那裡停了下來,撥開那些才始積了一層的細雪,而後撥開了細雪之下生長也枯死了一千多年的青藤的屍體。
於是有塊石碑露了出來。
石碑上有些字,在人間並不算什麼秘密。
那只是一些名字。
譬如劍崖大師兄一劍,三師兄青蓮,四師兄斜橋。
還有一些名字已經在歲月裡磨損了。
於是張小魚的目光隨著自己的指頭繼續向下落去。
六師姐青竹,八師兄妖。
還有白衣,木魚,以及最末端,一個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的名字。
張小魚並不知道那個名字是誰,但是他知道那是被誰抹去了的。
函谷觀最後一代觀主,李缺一。
張小魚平靜地看了許久,而後重新將那些藤蔓纏了回去。
埋沒的歷史自然應當繼續存留在歷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