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劍修,自然不可能在過往的故事裡,出現在瑤姬面前。
那樣一個古楚神鬼或許不會在意叢刃,但是自然不可能對於陳雲溪無動於衷。
所以當陳雲溪看見那一雙好似人間小棉鞋留下的腳印的時候,卻是沉默了很久。
既然穿了鞋子,那麼自然也會穿襪子。
這個劍修或許確實很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可以讓這樣一個巫山神女,穿上了這樣的一些東西。
白髮青衣的劍修默默地站在那裡,一直低頭看了很久,也休息了許久,才終於收回了目光,向著更上方緩緩而去。
這裡離人間無疑是很遠的。
渺遠到哪怕這是一座高懸於人間之上的雪山,世人依舊無法站在大地之上,像是窺見塵埃一般窺見這樣一個地方。
只是那些人世的聲音卻無比清晰,謠風有個男人生了孩子,正在那裡歡天喜地的告知著鄰里。鹿鳴有人好不容易買了一塊水豆腐,結果因為很少吃這樣的東西,一不小心給煎過頭了,正在那裡惆悵的嘆著氣。槐安。
槐安有一個帝王正在摘星樓中,靜靜地抬頭看著天穹,身旁大約是尚書令正在向他說著許多人間要處理的事。
這位帝王很是平靜的發號施令,將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吩咐了下去。
陳雲溪走在這樣一條山道之上的時候,不止聽見了聲音,好像也能看見許多的畫面一樣。
如臨深淵。
陳雲溪平靜的聽著那些人間之音,想象著那些人間之景。
想著這樣一個詞。
就像最開始的時候,叢刃與陳懷風所說的那樣。
修行者從來都不是站得越高,越能夠自由。
所謂任重而道遠,不可以不弘毅。
便是如此。
低頭看著人間的,未必是聖人,但。
一定是這片人間之中的世人。
陳雲溪剋制住了那種離開山道,去到那些雲霧繚繞細雪漫天的山崖邊,去看看人間的想法。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我去看什麼呢?
陳雲溪看著那樣一條向著山道之外而去,好像是才始踩出來不久的雪中道路。
那是四行腳印,有來有回。
陳雲溪在那裡停了片刻,目光遠眺而去,彷彿看見了那樣一個青裳少年,握著酒葫蘆,與神女一同走到了山崖邊緣。
陳雲溪甚至都能夠想象得到這樣一個劍崖劍修會說些什麼。
他一定是先喝一口酒,而後很是滿足很是懷念的嘆著氣,伸手指向那些雲霧細雪之下的人間,說道。
“人間這麼好,神女大人怎麼捨得讓它就這樣止步不前呢?”
陳雲溪默默的看著那邊。
他知道那個青裳少年一定會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