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朝雲看見少年的時候,他正站在天工司衙間的巷子裡撐著傘獨自走著。
哪怕這個青天道少女這般顯眼的坐在屋脊上,這個少年劍修都好像沒有看見一般。
只是低著頭很是沉默的在那裡走著。
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東西。
餘朝雲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那杯枸杞茶,雖然還沒有喝完,但是也沒有剩下多少了,於是青天道少女很是放心的捧著茶杯從屋簷上跳了下來。
“師叔什麼時候上來的?”
餘朝雲停在了巷子裡,看著緩緩走來的少年,有些好奇的問道。
只是少年好像依舊有些走神,雖然被巷子裡的動靜弄得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只是一直過了很久,這個少年才緩緩抬起了頭來,又看了餘朝雲很久,而後才像是一個反應遲鈍的痴呆兒一樣悶悶的說道:“便是先前。”
餘朝雲有些好奇南島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心中卻也是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師叔這樣.....莫非是尤春山出事了?”
南島至此才終於回過了神來,看著前方巷子裡的少女,大概也明白了為什麼她會突然聯絡到這上面去,於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司主大人知道尤春山叫我師叔,倘若真的出事了,他自然會來找我的。”
只是少年的話音還未落下,巷子裡的二人便看見了那樣一箇中年司主匆匆的從巷外走了過去。
於是不止是餘朝雲,便是南島都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而後撐著傘追出了巷子,看著宋應新的背影問道:“司主大人要去哪裡?”
宋應新驀然聽見少年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看見站在巷子裡的少年少女,這才確定南島確實是從下面天工衙走上來了。
不過大概宋應新應該確實只是恰好從這裡路過,看著少年笑了笑,說道:“有些事去宮中一趟。”
南島沒有多問什麼,輕聲說道:“大人慢走。”
餘朝雲看著宋應新的背影,輕聲說道:“師叔怎麼不問問尤春山的事?”
南島只是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尤春山的事事關重大,倘若他真的有什麼問題,司主大人不可能笑得出來。”
餘朝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只是這個青天道少女卻又好奇了起來。
“所以師叔是因為什麼才會先前那般模樣?”
南島撐著傘默默地站在巷子口,抬頭看著那些打溼兩旁逼仄青簷的水霧,一直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見到了陛下。”
餘朝雲很是驚詫地看著少年。
“陛下?難道陛下要對你做什麼?”
南島搖了搖頭,低下頭來,沿著這些司衙之中的巷子緩緩走著。
“陛下......”
少年很是踟躕的走在巷子裡,目光遊移不定,大概聲音也是猶疑不定的。
“陛下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
少年想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但這才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餘朝雲正想問什麼,少年卻是繼續說道:“他看起來太像個好人了。”
青天道少女大概確實不能理解少年的這些想法。
是個好人,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一定要是壞人,才是正確的嗎?
南島撐著傘停在了那裡,認真地想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所以我一直在想著一個問題——到底是什麼,讓我覺得陛下不是一個好人。”
餘朝雲安靜地看著少年的背影。
其實這樣一句話裡的意味,已經能夠說明許多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