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陣,倒是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回頭看著後面慢悠悠地走著的樂朝天。
“師叔你方才為什麼突然會敲著那一首古楚的曲子?”
樂朝天停了下來,站在一天暮色裡,靜靜地回頭向著南方看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因為神鬼的故事,或許要結束了。”
陸小三有些一知半解的問道:“神鬼的故事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樂朝天輕聲說道:“那些禮神的頌音,有一個尾音落到了現在的人間,等它也沉寂下去了,那才是真的結束了。”
陸小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三人在小鎮裡繼續向前走去。
“我們去哪裡?”
“不知道,邊走邊看吧。”
“師叔你別哄我。”
樂朝天輕聲說道:“這個真不知道。”
陸小三見樂朝天這般誠懇,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抱著葫蘆走去。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又忘記了什麼東西。
.......
山河觀道人靜靜的站在北方某處平川之中。
這裡離槐都並不遠。
道人如果想去槐都,只是片刻之間的事。
那樣一個東海年輕人的故事,在命運裡依舊撲朔迷離,哪怕是自詡離命運二尺九的道人,依舊未能真正的看得透。
天工司的軌跡,已經遠超出兩千年大道的邏輯。
所謂命運,有時候說起來,未嘗不是一種經驗之談。
譬如天上下了數月的大雨,田埂的命運便免不了要潰倒。
所以每個人自然都能看見一些命運,只看究竟是三尺,還是二尺九,亦或者,四十九萬裡。
李石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遠眺著南方。
倘若不是當初未曾在南衣城中見到那樣一個少年,邀請他來打了幾局牌,大概李石也確實很難算出,那樣一個古楚神女在歲月裡在命運裡的軌跡。
叢刃所說的舉頭三尺,當然是不無道理的。
涓流不可更易大河之勢,細雨難毀高崖之基。
李石便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裡,南方的故事,大約終於要開始塵埃落定。
天上人的故事,或許筆墨從來不多,但卻是一切故事之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這個道人不由得想起了陳雲溪與他說過的那一句話。
不要覺得愧疚。
道人輕聲嘆息著,低下頭來。
世人如何能夠不愧疚?
是人如何能夠不愧疚?
哪怕是平靜的說著這樣一句話的陳雲溪,在青天道之外的某處平川溪流畔,亦是默默地跪伏在了那樣一個青裳少年身旁。
所以當那樣一個道人離開了一些匆匆帶著許多勘測圖紙走在人間的大部隊,向著這一處平川而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