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魚怔怔地跪伏在那裡,好似終於想起來了當初叢刃兵解的那一幕。
是的,在鹿鳴關外,那樣一個姓白的道人兵解的威勢,都可以盪開青山風雪,橫截人間一線。
而這樣一個白衣劍修,兵解的時候,又如何只應該那般平靜呢?
陳雲溪輕聲嘆息一聲,說道:“為了殺我,你們還真是苦心孤詣。”
叢刃平靜地說道:“若是隻是為了殺前輩,當然不至於這般苦心孤詣。”
陳雲溪看向風雪高崖之外的人間,輕聲說道:“你們還想著人間。”
“是的。”叢刃低頭輕撫著膝頭山河劍。
山河之意,當然不止是山河觀而已。
也是人間山河。
“師兄那一劍,我見過了,倘若真的是那樣一劍,整個人間,都會被劍勢斬碎——這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陳雲溪有些感嘆。
當初青山之中,神河那一句——這一劍,我只教一次。他當然也聽見了。
這一劍也確實只能教一次。
叢刃借張小魚之手,自斬歲月因果,以神魂之軀寄於山河劍上。
他大概真的騙過了歲月,也騙過了冥河。
“但我自斬神魂,兵解劍體,洩盡道海,將自己打落至小道似滿未滿之境。”
叢刃微微笑著。
“於是人間無虞,而前輩無所遁形。”
陳雲溪感嘆良久,輕聲問道:“所以這一劍什麼時候來?”
只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崖上便聽見了一聲很是清脆的聲音。
像是某些堅硬的東西破碎了一般。
崖上之人一同看向了叢刃膝頭的劍。
那柄山河劍,正在緩緩碎裂——一如當初青山之中的方寸一般。
而叢刃只是微微笑著看向了張小魚。
“這是為師教你的最後一劍,張小魚。”
然而,那一劍究竟在哪裡?
陳雲溪卻是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緩緩低下頭去。
低頭可見身後風雪漸止。
原來那一道聲響。
不是劍碎的聲音。
而是神魂。
沒人記得叢刃是什麼時候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