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河是誰,確實不重要。
只是他這一次離開槐都,走在人間,大概就是為了幫神河排除此後人間的一些隱患。
然而,也許這樣一個天獄之主,確實沒有將這片人間炸碎的想法。
否則他不至於,將這樣一個問題,丟給這個才十三歲的嶺南小劍修。
陸小二的答案確實沒有在柳青河的考慮之中。
但是槐都大猿聽見這個答案的時候,確實不得不承認,他忽略了這樣一個問題。
所以柳青河所要的答案,是什麼呢?
男人丟了手裡的酒壺,看著它在街頭滾了好幾圈,而後被某個路過的孩童不小心踩碎。
“其實你完全可以委婉一些,低聲下氣一些。”
柳青河看著陸小二,顯得極為誠懇的樣子。
“你可以說,這片人間,才過了第一個年,他們連第一個四季都還沒有看完全,等他們真正能夠威脅到人間的時候,都不知是多少年後的事了,你可以說,人也許可以看百年,但是看不了千年——千秋之事交給千秋。”
陸小二默默地站在那裡,小少年也許算不上特別聰慧,只是聽到這裡的時候,卻也是明白了過來,這個天獄之主,大概並沒有他所說的那般果決。
畢竟連答案都已經想好了。
哪怕陸小二最後真的給不出那樣一個理由,大概柳青河也會嘆息著說著今日秋風太冷,改日再來問你。
一直過了很久,陸小二才輕聲說道:“所以獄主大人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柳青河沿著那些灑落的酒水蔓延而去的一線痕跡走去,平靜地說道:“看看你說的那位前輩,到底想要做什麼。”
陸小二默默地跟著柳青河走著,二人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小鎮口,老狗依舊趴在那裡睡覺,狸花貓不知去向,小少年有些氣喘吁吁了,於是撐著膝頭覺得自己也許也像一條老狗。
“所以獄主大人看見了什麼?”
陸小二抬起頭來的時候,便看見柳青河安靜地站在小鎮門口,並非負手,而是一手叉腰,一手遮在了眼前,正在那片燦爛的秋陽下,遠眺著這片人間。
這並非什麼上位者的姿態,反倒像是一些攀登者,眺望者的姿態。
陸小二下意識地看著自己負劍撐著膝蓋喘著氣的影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想起了當初樂朝天所說的那一句,我就是山啊。
前輩哪有不是山的呢?
前輩一生對對錯錯,也許總要走上屬於他的那座山,才能夠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柳青河並未回答陸小二的那個問題,只是安靜地眺望著,又轉回頭來,看著鎮子裡的風光,微微笑著說道:“看起來確實很好。”
陸小二漸漸站直了身子,老狗被二人的談話驚醒了一下,又懶洋洋地把頭換了個方向,繼續在那裡睡了下來。
小少年看著那條睡得很是安穩的老狗,輕聲說道:“什麼很好?”
“當然是這個人間啊,難道是你我嗎?”
柳青河低下頭去,無比古怪地看著陸小二,大概小少年的這個問題,確實問得很蠢。
小少年有些不服氣,說道:“你我如何不能很好?”
柳青河愣了愣,大概也是發現了自己話語裡的謬誤,所以他想了想,看著小少年微笑著重新說了一遍。
“當然是你和人間啊,難道是我嗎?”
陸小二默默地看著這個很是高大的男人,一時不知道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