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只是用力過猛,將自己整得虛脫了,而不是受了什麼很嚴重的傷——付江南那句話確實有失偏頗,李石確實沒有打傷陸小二。
小少年醒來之後,有些頭疼欲裂,在床上躺了好一陣,才坐了起來,看著手裡那柄已經碎裂得只剩下了一尺劍身的溪午劍。
天下當然沒有什麼輕而易舉便可以很厲害的東西。
神魂之劍也好,心中之劍也好,也許對於身體並沒有什麼創傷,然而對於劍以及用劍之人的內裡,大概是有著極為沉重的負擔的。
陸小二默默地撫摸著那柄劍,神色漸漸變得堅毅了起來。
掀開被子,雖然走路有些踉蹌,但是小少年還是向外而去。
對於他而言,所有的記憶只停留在了暮色裡,自己送出那一劍之後,便昏厥了過去。
此後發生了什麼,他卻是不知道了。
也許自己贏了,也許自己輸了。
說不定自己現而今便在那個道人關外的道觀裡。
小少年緊握著手裡劍,隨時做好了一旦遇見道人走來,揪住衣領便一劍刺死的準備。
可惜直到小少年推開了房門,看見了那樣一處秋陽耀眼的小院子的時候,都沒有遇見什麼道人。
院子裡曬了許多果乾,還有一些花瓣。
陸小二看見這些東西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些硌得慌,於是伸手掏了掏,結果直接掏出來了一個餅來,看樣子,上面便是那些用來曬著的果乾和花瓣。
小少年默默地看著懷裡的那塊餅,而後鬆開了手裡的劍,將它靠在了門邊,而後順勢便在門檻上坐了下來,大口地啃著那塊餅。
陸小二認出來了那些花的來歷。
是天上鎮外的那片花海。
小少年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來了這樣一個地方,總歸是可以安心許多了。
他想去找一下草為螢,但是眼下確實有些腿腳發顫,正好吃一個餅填填肚子再說。
吃完了餅,又休息了一會,小少年才重新撐著劍站了起來,慢慢地穿過了院子,走到院門口,一把推開門。
小少年愣在了那裡。
門外卻是有人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那些人間街巷,看起來很是感嘆的模樣。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問題在於,十二樓在哪裡,五城又在哪裡呢?”
哪怕陸小二隻是一個純粹的劍修,並不是什麼讀書人,都知道,十二樓也好,五城也好,這些數量詞都只是一些虛詞而已。
是用來形容那些城樓,好似繁花擁促一般的景象的。
只是小少年並沒有糾正那個人的感嘆,只是神色變得極為複雜。
“獄主大人是怎麼進來的?”
那個身形極為高大,襯得這個小少年好似一個小小的人兒一樣的男人轉過了身來,很是溫和地笑著。
“當然是你帶我進來的。”
陸小二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了許多畫面,譬如一片被斬碎的桃花,譬如一些紛飛的衣角,某個下山而去的黑袍人。
只是所有的一切,最後都消散而去,落在了當初那個男人,伸手從自己的神海拔劍的那一刻。
小少年咬住了嘴唇,頗有些無力地說道:“原來是這樣。”
陸小二的那一劍,因為柳青河的那一握,才真正出現了雛形,只是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被這個天獄之主留下了一些用以定位的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