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江南愣了一愣,看著木子花說道:“找艘船做什麼?”
木子花抬起頭來,回頭看著那樣一片很是迷濛的新生的湖上崖峽,輕聲說道:“花謝了,是可以在地上看見落花的,果子漚爛了,也是可以從泥土裡摳出果核的。如果人死了,肯定也是會留下痕跡的。”
“我要去看看。”
少女回過頭,看著付江南很是認真地說道。
付江南怔怔地站在那裡,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好。”
“草為螢以前給遠方的山送雪的時候,曾經做過一艘小木船,劍湖現在變得很大了,我有些時日沒有看見了,不過應該便在這湖岸哪裡的。”
木子花一面思索著,一面看著付江南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我找到了船,就到這裡來接你。”
付江南愣了一愣,說道:“我也要去嗎?”
木子花想了想,說道:“難道你真的是山那邊的人?”
付江南沉默了下來,輕聲說道:“不是的,我也是天外邪魔。”
少女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將白玉京留給了付江南,而後沿著那些起起伏伏的湖岸,向著遠方走去。
......
方寸之上的劍火其實並非全部來自高空墜落而產生的高溫。
也有許多是因為與那些諸多劍湖之劍交錯而去,帶來的殘留著劍意的青火。
李石只是看了一眼劍鐔的功夫,握著劍身的手上便已經被灼傷了。
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對於一個大道七疊的道人而言,被劍上的火焰灼傷,大概是很恥辱的事。
但是李石不得不承認,那些劍火,確實可以傷到自己。
傷人的當然不是火焰或者謊言。
只是其間的劍意而已。
道人並非什麼非破境不可的劍修,他沒有什麼必須要握著這樣一柄劍的理由。
所以在疼痛自掌心傳來的那一剎,李石便已經鬆開了那柄劍。
裂開的斷崖峽谷之中,雲霧重新開始湧入,再加上多了一柄這樣極為熾熱的劍,道人身周的那些湖水都是被蒸騰著,化作了湧動的水汽。
李石松開了劍,抬起頭來,嘗試穿過那些水霧,找到這樣一劍落下的方向。
可惜一切都是迷濛的,哪怕道文落在了其間,亦是無法穿透而去——水霧之中,滿是那樣一個青裳少年留下來的劍意。
若是以神思觀之,其實可以看見一副很是瑰麗的畫面。
億萬細小的銀魚遊走在那些水霧之中,道人的目光也好,那些道文道韻也好,在嘗試穿過去的時候,被極為乾脆地切斷在了其間。
李石眼角再度有了一些血流,隨著道人的抬頭,向下而去,落入那青綠如酒的鬢角之中。
在嘗試了許久之後,李石不得不承認,這樣一處天上之鎮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些水汽,對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都是遠在生命的三尺之外的東西。
二尺九也是一樣的。
李石沒有再去嘗試,低下頭來,站在那柄方寸之後,沉默了很久,而後伸手重新握住了那樣一柄劍,那些青火瞬間隨著道人的手臂向上蔓延而去,好似一朵朵藍青色的花一樣,在道人的道袍之上不住的招搖著。
這是極為痛苦的,只是李石並沒有鬆開這樣一柄劍,而後緊緊的握著,而後伸手便往身下的湖水之中送去,瞬間更多的水汽蒸騰了上來,水汽之中的劍意,擦身而過之時,在道人的身上留下了許多細小的傷口。
他當然不是什麼非破境不可的劍修。
只是在這樣一處人間裡,大概也只有握著這樣一柄劍,才能夠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