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蝶戀花的程露,在這一刻,有著一種無比清晰的感受。
他覺得自己也許便是這片人間的天命之子。
否則為何會有這樣一柄劍從天而降?
程露不住的喘息著,將決離送入了鞘中,而後握著這柄在高速的摩擦之中,劍火熊熊燃燒長劍,在溪畔緩緩盤坐下來。
這樣一柄青火不滅的長劍之上,帶著一種極為凌厲,從未見過的劍意。
哪怕是自己的師父,那個人間道海十五疊的陳雲溪,身上亦是不可能有著這樣的劍意。
在劍身之上,程露甚至隱隱還能感受到一種來自鬼神的力量,像是某些殘存的意志一般,極為驚悸地藏在劍體之中。
當程露嘗試著用自己的劍意去觸碰這柄長劍的時候,整個關外人間,都是在那一剎那,響起了一種極為清脆悠遠的劍鳴。
像是有人在遙遠的高天之上,吹著殘破的陶壎,於是音聲如同天河下流,淌遍人間。
這個黑衣劍修沉浸在那種如同高天垂流的劍鳴之聲中,渾然忘記了自己的雙手與膝頭正在緩緩燃燒著。
冥冥之中,這個劍修彷彿看見了一些極為渺遠的畫面。
四處都是雪白的,也許是遍地山雪,也許是萬千流雲。
在一切視界遙遠的邊緣,似乎有著兩抹極為微小的身影,遙立於青雲之巔。
也許有白髮如雪紛飛,也許有古老的沉寂的傘遮掩細雪。
那一個白髮的身影似乎是抬起了手。
於是劍鳴之聲響徹雲端。
程露發現自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那樣一個遙遠的視界的邊緣飛梭而去。
直至落在了那樣一個白髮劍修的手中。
而後天際有著一抹極為明亮的光芒浮現,四周的一切迅速地暗淡了下來,在這樣絕對的明亮之前,一切光芒,都好似黑夜一般。
程露穿過了一切光芒與黑暗,與無盡的清輝一般的光河撞在了一起。
天地俱寂。
程露似乎依稀聽見了某個很是溫婉卻也極為驚歎的聲音。
“這一劍有名字嗎?”
有人微笑道。
“舉杯。”
“舉杯?”
“舉杯。”
於是邀月如劍,斬破一切。
程露驀然吐了一口血,睜開眼睛,很是茫然地看著面前的清溪。
手上的那些火焰依舊在燃燒著。
程露卻好似感受不到一樣。
雖然當初張小魚說過,天地元氣附著在手中,可以隔絕溫度。
只是終究劍火這樣的存在,自然是足以燒穿許多東西的。
程露的雙手其實已經燒到了骨頭之上,在青火之下,是一種極為慘白的色彩。
只是程露卻熟視無睹,怔怔地看著清溪,看著那一條溪流之中倒映的自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