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驟然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自然並不意味著這樣一個劍修神海里的疊浪之勢已經完成。
原因其實很簡單。
隨著那樣一場秋雨的落下,這個劍修已經不看不行。
一滴白露之術,自然可以被身周自行運轉的劍意驅散。
但是滿樹白露自然不行。
程露看著眉前某一點飛濺的細小的血滴,伸手握住了那柄決離,而後身形有如長弓一般,腰腹緊繃著,向後弓身而去。
流雲劍宗的劍修自然也是劍意之修。
只是一如世人的評價一般。
道人可以極為坦然地站在人間劍宗劍修身前,但絕對不會鬆懈地看著流雲劍宗的人握劍。
作為當今人間最為古老的劍派,在手中之劍的造詣之上,流雲劍宗的人當然是遠勝於天下一切劍修。
黑衣劍修屈伸如弓,長劍在那一刻,便好似羽箭一般,隨著那一具覆滿元氣與劍意的身體的扭曲,而不斷積蓄著力量。
子實的神色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凝重。
哪怕他是道人,哪怕程露還未入大道。
這一劍,他也絕對不可能去硬接。
只是流雲劍宗的劍,作為殺手之劍,自然極為迅速,也極為狠厲。
而有著四破劍名頭的程露,更是能夠帶給子實一種極為銳利的割裂感。
哪怕那一劍仍自在手中,子實卻依舊感受到了某些切割的冰冷感,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上。
有四處。
眉心,喉間,心口。
還有一處,卻是在天靈之上。
明明那一劍並未穿過風雨朝露。
但是子實卻已經感受到了那種銳利感。
於是在程露身形有了一絲顫抖之意的剎那,道人身周道文流轉,便要離開白梅樹下。
只是下一刻,子實卻是愣了下來。
道文的流轉有些凝滯。
子實低下頭來,沉默地看著心口的血孔。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那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只是不明白歸不明白,道人還是輕喝一聲,一身道韻擴散開來,將那一個提劍穿過白露秋雨而來的劍修鎮退而去。
滿溪道文金光好似流霞一般散落下來。
子實抬手擦了擦唇間的血色,抬起頭,看著那個未曾修剪劉海,以至於額前髮絲凌亂的劍修,目光下移,落在了他那柄手中之劍之上的時候,卻是突然明白了過來。
是的。
決離自然是斷劍。
只是這樣一柄代表著復古流劍道最後一舞的劍,在當年意欲與劍意之道抗衡的過程之中,本就比一般的劍要長許多。
所以哪怕是斷劍,也比尋常斷劍要長一些。
這大概便是子實錯估了那夜雨一劍到來的速度的原因。
程露頗有些遺憾的嘆息一聲。
可惜他依舊未曾破境,否則方才大可以直接一身元氣出神海,硬頂著滿溪道韻,將剩下的三破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