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觀當然不會有多少人。
天下大修之地,除了流雲劍宗,往往都不會有多少人。
一如當初秋溪兒在靜思湖與南島所說的那樣。
天地根來自大道對於世人的眷顧。
天地沒有情感,但是世人卻能夠從這樣的東西之中,看出一種叫做厚此薄彼的詞來。
顧文之很顯然也是被優待的人。
儘管他不如陳青山,甚至還被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師兄嘲諷說境界不夠就努力修行,不要學著他們打打殺殺。
只是這個道人卻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道之修。
越過那些山雪,有些山是青色,有些山是灰色的,但是向西而去的路途裡,所經過的那些山,在頭頂都是白色的,越靠近那邊,白色就會越多,直到覆蓋半邊青山。
鹿鳴的風雪被那些山攔在了那裡。
這個來自出身懸薜院青牛院的道人默默地登上了山河觀西面的那些群峰,站在那裡遠眺著風雪之國。
這樣一處國度自然依舊是孤獨的。
孤獨到佛門在其間生滅,都是一件不惹人注意的事。
顧文之在那裡有些出神的看著。
某個穿著白色僧袍的人緩緩走了上來,停在了這個道人身旁,微微笑著,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而後輕聲問道:“觀主可還好?”
道人回過神來,看著這個大和尚,連忙回了一禮。
“大師。”
至於觀主。
顧文之輕嘆了一聲,說道:“觀主離觀而去,已經一年了,大約是不會回來了。”
白衣和尚笑了笑,說道:“觀主不在,你師父自然便是觀主。”
顧文之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只是世人大概不會喜歡聽見白觀主這三個字。”
天下不姓謝,天下也不姓白。
白衣和尚看向人間遠山風雪,緩緩說道:“白衣也姓白。”
“那是劍宗的事了。”
“是誰的事有什麼關係呢?倘若因為姓白,便要避某些忌諱,那他白風雨還是人,難道世人從此便高聲疾呼,我不做人啦?”
顧文之低頭笑了起來,緩緩說道:“以前之聽說過大師的名字,卻未想過原來大師也是人間有趣之人。”
白衣和尚微微笑道:“鹿鳴向來孤寂,自然需要給自己找些有趣的事。”
所以耳朵痛,腳也痛。
顧文之嘆息著說道:“大師倒是清閒,不像觀裡,總是吵吵鬧鬧,你要破門,他要點火,我們想安生,都安生不起來。”
和尚笑道:“其實都是一樣的。”
顧文之還想說些什麼,卻是驀然挑了挑眉,回頭看向那些山雪之色的東面。
蕉鹿大師亦是回頭看了過去。
那裡有個負劍少年,正在山雪色之中,一步一叩,無比虔誠地向著這邊而來。
雖然隔得很遠,但是顧文之還是看見了少年那滿是泥濘的四肢,與一片漆黑的額頭。
這個道人看了許久,又看向了一旁的和尚。
這樣的禮節,不是禮神,便是禮佛。
向著鹿鳴而來,自然便只有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