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白花小島上安靜地看著月色。
天上月確實不如海上月明亮。
那處白月之鏡半沉於海中,月色皎潔,倒好似海天之間的故事是傾倒的一般。
尤春山倒是突然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像是一個天上人了。
於是很是滿足的嘆著氣。
又抬頭看向了白月之鏡最上端坐著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那個叫做王小花的小道童,怎麼天天坐在那裡?”
這個問題大概在尤春山心裡很久了。畢竟那天在白月之巔發生的故事,確實讓他有些看不明白。
南島同樣看向了那裡,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因為她怕世人有求於她。”
尤春山很是驚詫地問道:“什麼意思?”
南島平靜地說道:“就和神女幽居巫山一樣的意思。”
“她也是神女?”
南島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撐著傘轉身走在了那條白花小道上。
尤春山撓撓頭,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還是拄起了棍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少年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所以很是散漫地在林間落了許多白花的道上走著。
尤春山在南島後面跟著走了許久,很是好奇地看著那個傘下少年在兩種月色之下的背影。
“師叔今日在島上與前輩們說了些什麼?”
南島平靜地說道:“沒什麼。”
雖然說著沒什麼,只是少年卻又在道上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上淡月,海里明月。
一直過了很久,少年才很是突然地回頭,眸中有著很是茫然的光芒。
“你說,世人有時候說著有緣再見......什麼才算是有緣再見?”
尤春山嘆息一聲,心中暗道,果然該來的問題還是會來的。
儘管這樣的問題,對於他而言,同樣是極為艱難的問題,只是看著那個少年眸中那種搖擺不定的光芒,尤春山還是認真的拄著棍子想著,像個勞作到一半,拄著鋤頭開始沉思的農人一般。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東海年輕人才輕聲說道:“師叔還記得當初在清角城裡,我在那條巷子裡假裝劍宗師叔的事嗎?”
南島當然記得。
而且記得很清楚。
畢竟尤春山當時裝得確實太好了。
哪怕是南島,都下意識的以為他真的是某個劍宗的大師叔。
少年點了點頭。
尤春山輕聲笑著,提著手裡的棍子,舉起來,敲著頭頂的某處枝椏,於是白花簌簌地落著。
東海年輕人站在月色落花裡,輕聲說道:“這便是有緣再見。”
南島長久地站在那裡,看著尤春山。
他當然明白尤春山的意思。
想見落花的人,也許會站在那裡,安靜地等著風來,當然也會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來,敲擊著頭頂的枝椏。
尤春山如果不是想見一見那個巷子裡已經嫁為人婦的女子,當然不會帶著小少年往那裡走。
雖然有人才過了幾天,就忘記了人間的第三朵花叫啥名字了,但是想來尤春山肯定是不會忘記的。
少年安靜地站了很久,而後認真地看著尤春山問道:“那我應該怎麼才能有緣?”
尤春山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樣的問題,你問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