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也許會想著當初哪個弟子曾經在菜市販賣過小菜,哪個弟子在河上撐過行舟,只是現而今看過去,大概滿眼都是萬般皆去的寂寥。
梅先生同樣在那裡看了許久,路過之後也是一面走著,一面回頭看著。
劍宗大門之上還沒有新的牌匾。
讓這些看慣了世人,總覺得那個地方像是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窟窿一樣。
梅先生唏噓地看了一陣,又看向了劍宗園林裡面。
大門是開著的,不過也沒有人進去看看。
梅先生在那裡探頭探腦地張望了許久,並未見到那個桃衣女子的身影,也沒有看見李蝶的蹤跡,猶豫了少許,徑直走了進去,沿著那些清溪斜橋假山,一路向著深處而去。
一直到了一池附近,這個門房先生才從幾片正在傍晚天空裡飛著的桃花之中,聽見了一些對話的聲音。
不是女子的聲音,而是小女孩與小男孩的聲音。
梅先生眼睛睜得有些大,不過想起來當初叢心好像一直都是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倒也有些瞭然。
穿過了小道,走到了一池門口,果然便看見了一個抱著布娃娃的小女孩,正在池邊坐著,蕩著鞦韆。
梅先生心中的感受頗為怪異,自己這樣的舉動,就像是偷偷潛入了誰家女子的閨房,看見了某個女子未曾梳妝打扮的模樣一樣。
人間劍宗沒有了,但是那些劍宗裡的桃花依舊在繁盛的開著,哪怕這是在八月秋日的傍晚。
一池的池道之上落滿了粉色的花瓣。
李蝶正坐在一池的溪橋邊,手裡拿著那柄桃枝之劍,低著頭很是認真地削著一塊木板。
梅先生神色古怪地站在那裡。
叢心抱著布娃娃轉過了頭來,歪著頭靜靜地看著這個書院的門房先生。
鞦韆仍舊在高高低低地盪漾著,叢刃在大風歷一千零二年的冬天重新換的繩子依舊堅固得很,可以撐上很多年。
一直過了許久,梅先生才回過神來,看向了那個抱著布娃娃的小叢心,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
“見過宗主。”
叢心沉默了少許,卻是驀然從擺動的鞦韆上站了起來,倒是突然變成了當初梅先生與雲胡不知在南衣河上見到的桃衣女子的模樣。
“我不是宗主。”叢心這樣一句話很是突然,倒是讓梅先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蝶卻也是被二人的對話給驚動了,抬起頭,看見梅先生便站在那裡,大概也是嚇了一跳,有些心虛的將手裡的桃枝之劍和木板放在了橋上,而後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向著梅先生跑了過來。
“爹。”
梅先生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桃衣女子,又看著停在了自己身前有些慌張的李蝶,倒是明白了什麼,輕聲說道:“你才是宗主?”
李蝶低頭擺弄著衣角,大概也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叢心轉身向著溪橋那邊走去,拿起了那支桃枝之劍,平靜地說道:“現而今的劍宗,就只有我與李蝶二人,劍宗之主,總不能是一個不會劍的人,李蝶隨張小魚學過劍,自然他便是宗主了。”
這個理由異常充分。
大概誰來了,都沒有辦法反駁。
梅先生沉默了少許,看著叢心說道:“雲胡先生不是說了你去藏書館裡帶了許多劍訣回來學的嗎?”
這個門房先生的目光落向了溪橋之上,那裡確實有一些劍訣書冊。
“我還沒有入門。”
梅先生有些無話可說。
也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