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朝天很是唏噓地說道:“雖然說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只是當你聽過一些很好很好的高山流水之音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再彈下去,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了。”
陸小三滿是不解的站在那裡,甚至覺得樂朝天是太久沒吃好吃的,餓瘋了,於是小少年向著溪流的下方張望著,想著要不要幫師叔把琴撿回來,不然哪天他突然又後悔了怎麼辦?
只是小少年還在那裡猶豫著的時候,便發現樂朝天伸手便從自己懷裡的烤雞上扯了一條大雞腿,送到唇邊很是豪爽地吃了一大口,而後像是一個愚蠢的熱烈的少年一樣,在溪畔舉著烤雞腿。
“我志在寥闊,疇昔夢登天.....”
陸小三直接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那玩意是我的!”
“汪汪汪。”
......
我志在寥闊,疇昔夢登天。
摩娑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有客驂麟並鳳,雲遇青山赤壁,相約上高寒。
酌酒援北斗,我亦蝨其間。
少歌曰,神甚放,形則眠。
鴻鵠一再高舉,天地睹方圓。
欲重歌兮夢覺,推枕惘然獨念,人事底虧全。
有美人可語,秋水隔娟娟。
......
顧文之坐在那裡,安靜地看著這個不知為何又開始叩碗而歌的老道人。
後者好像有些醉意,身形搖搖晃晃,但他分明沒有喝酒,老道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喝過酒了,他只是喝了一碗湯藥。
只是那樣一種搖晃,又好像是在為那樣一首曲子而沉醉一般。
一直過了許久,老道人才反反覆覆地念叨著那一句‘我志在寥闊,疇昔夢登天’,緩緩停止了敲擊的動作。
顧文之深深的看著老道人,輕聲說道:“師父好像很喜歡這樣一句。”
老道人咳嗽了兩聲,輕聲笑了笑,看向顧文之說道:“你難道不喜歡嗎?”
顧文之反覆琢磨了兩遍,很是嘆惋地說道:“這樣一句豪邁的詞句,我怎麼會不喜歡呢?只是大概不會有師父這般熱烈的情感。”
顧文之卻好像想起了什麼,挑眉看著老道人說道:“莫非師父曾經見過那樣一個天上人?”
老道人搖了搖頭,站了起來,倚靠著一旁的枝椏,輕聲說道:“當然沒有,那樣一個天上人的故事,是在千年前的事情,我們這樣的百年世人,又如何得見呢?”
顧文之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家師父,大概確實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又突然說起了這些事情。
老道人倚在那棵人間小枝旁,抬頭看著一天明月,輕聲說道:“你覺得當年白風雨的故事如何?”
顧文之認真地想了想,說道:“精神可嘉,但走得太急了。”
這個人間的故事,大概確實不是非黑即白的。
老道人笑了笑,說道:“是的。你知道嗎?其實當初在青天道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拒絕了走那樣一條路,包括樂朝天,謝朝雨。只是一些當下與理想之間的矛盾,讓這樣一個故事激化了。有人心灰意冷,有人怒而破門。但你看來看去,他們那一代人,真的便放棄了那些想法了嗎?”
那一代人,自然便是指謝朝雨與樂朝天那些人,而非李石與張小魚這些年輕一代的人。
顧文之好像明白了什麼,抬頭與老道人一同看著天上明月,輕聲念著。
“我志在寥闊,疇昔夢登天。”
原來這樣一句辭句,從來都不是說的某個天上人。
老道人輕聲說道:“鹿鳴有一句佛門謁語,叫做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所以我們也可以這樣說......”
天上人,是人間人。
第三卷,天上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