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隻手抬起來,又垂落下去,負在了身後,微笑著點點頭說道:“辛苦了。”
西門與竹溪二人一時之間都是愣在了那裡,畢竟眼下的這一幕,確實過於怪異。
柳青河也沒有在意二人的神色,緩緩越過了二人,向著山月城南而去。
走了一半,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二人說道:“對了,讓所有人都退出山月城吧。”
竹溪與西門都是驚詫地看著柳青河,似乎不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二人向著山城之外的青山之中張望而去,可惜並未看見那些自槐都而來的大軍,青山沉寂,好像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
西門猶豫了少許,還是向前一步,行了一禮,滿是不解的問道。
柳青河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那些遠方的大火與諸多修行者。
“因為沒有意義,一場修行者與巫鬼道參戰的戰爭,你們投入到其中,哪怕死得再多,也是沒有意義的事。無非讓這片人間多增添一些血色而已。”
西門沉默了下來。
自然是這樣的。
這也是為什麼,一旦那樣一處壁壘被打破,整個山月城便再無抵抗之力只能且戰且走。
一者是已經堅守太久,城中劍修哪怕沒有死,也已經大多傷殘,很難再有什麼正面迎戰之力。
二來自然也是城破之後,那些人間大軍,面對著劍光術法,很難再有什麼作用,只能成為一些穿行在街巷之中的靶子而已。
“倘若我們便這樣放棄了山月城,懸薜院自然便會長驅直入,哪怕前方有流雲山脈阻隔,他們同樣可以轉走白鹿方向,繼續深入,除非......”
西門長久地看著面前的那個黑袍人,輕聲說道:“除非大人送出的那一劍,不是止戰之劍,而是鎮守之劍。”
柳青河微微笑著轉過頭來,看著西門說道:“你是要槐都帶頭不守人間規矩嗎?”
西門沉默了下來。
他自然明白了柳青河的意思。
那一劍,只是止戰之劍而已,所以在斬破了一天劍光術法之後,便沒有停留的向著南方而去。
柳青河亦是袖手行走於這樣一處山月之城中。
這個槐都大猿轉過頭去,慢悠悠地在長街之中走著,淡淡地說道:“我知道陛下在東海的事,讓世人心中開始有了一些動搖,開始質疑著天下大修,是否開始真的不再顧及人間。”
“只是有些東西,也只能在東海。”
柳青河平靜地說著,只是並未解釋為什麼有些東西必須在東海,依舊緩緩向前而去。
“人間的規矩依舊是在的,旁人不守規矩,那是旁人的事,如果槐都也不守規矩了,人間的秩序,才是真正的崩塌了。你應該清楚,在這樣一個大道興盛了兩千多年的人間,一旦禮崩樂壞,會是什麼樣的一種後果。”
一直沒有說話的竹溪此時卻是沉聲說道:“但獄主大人總要給一個讓我們便這樣離開山月城的答案。”
柳青河抬頭看向山中之城某處高處街頭,看著那個站在那裡的白衣書生,微微一笑,語調溫和地說道:“因為陛下打算將山月城送給卿相院長。”
西門與竹溪有些不可置信地站在那裡,一直過了許久,西門才輕聲說道:“所以陛下確實做了對不起懸薜院的事?”
柳青河斂去了笑意,惆悵地嘆息了一聲。
“千真萬確。”
二人沉默的站了很久,什麼也沒有再說,轉身向著山火之外的人間而去。
......
隨著柳青河的突然出現,這樣一場短暫卻也不無慘烈的戰爭,終於落下了尾聲。
那些叛軍與懸薜院修士停在了山月城以南,神色複雜地看著那些在這裡固守了許久的劍修們緩緩的離開這座山中之城。
劉春風與方知秋已經來到了卿相身旁,劉春風沉默地站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我們還要繼續往北而去嗎?”
卿相握著酒壺,小口地喝著酒,平靜地說道:“你覺得我們還能往前嗎?”
劉春風雖然知道柳青河大機率不會出手,只是終究還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對於他們這些懸薜院先生而言,大概確實也沒有臉面再去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東西來。
方知秋這個風物院先生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抬頭看著在短暫的明亮之後,又向著暮色裡墜隕下去的人間青山。
“今晚月色應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