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是錯的。”
這個書生輕聲說道。
“我們只能是對的。”
所有的說了一輩子的道理,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他們站在血色裡的時候,也只能相信自己是對的了。
劉春風沉默地站在那裡,看著書生離去。
道人身上的道韻在風裡往復不止,那些道文離體而出,又如同呼吸一般,再度沒入體內。
有劍光自城北而來,不知道是哪個南方的小劍宗的劍修,發現了這樣一個道人位置,於是一劍送來。
劉春風沉默地看著那一道劍光,抬手握住,以道韻牽引著,在身周盤旋了許久,最後將它投了回去。
有些東西當然是不會錯的。
譬如劍光的軌跡,是可以推算出來的。
身為懸薜院的先生。
劉春風很是擅長做這樣的事。
所以那一劍如何而來,也如何而去。
至於中間滯留的那一段時間,或許便是這樣一個道人在人間對錯裡的掙扎。
如果那樣一個劍修送出了劍之後,依舊在原地等待著,那便是命中註定應該這樣死去。
劉春風沒有再想什麼,與方知秋一同向著山月城更深處而去。
......
卿相握著一壺酒——這是在入城之後,某條長街裡撿起來的。
這個書生其實很有錢,只是他往往都只會喝著幾文錢的酒,所以地上撿來的酒,卿相也不會在意什麼,能夠解愁的東西,沒有貴賤之分。
卿相握著酒壺,走在那些凌亂的長街之上。
在這樣一個南方的故事裡,沒有人能夠攔得住這樣一個書生。
所以在長街的盡頭,當然不會有什麼人走出來,拔劍看著卿相說著你不能走過去這樣的話。
竹溪與西門的故事他自然也看見了。
只是這樣一個書生並未插手。
打破人間壁壘,讓洪流越過山城,對於這樣一個書生而言,大概已經是很不要臉的事了。
如果還去做著那種截殺後輩的事,說來說去,大概依舊有些不講武德。
卿相握著酒壺,在街邊坐了下來。
長街自然是凌亂的,只是也是空空蕩蕩的,世人已經逃離而去,那些戰場也並未落到這一處偏西的街巷之中來。
卿相坐在那裡一面喝著酒,一面安靜地聽著整個山城所有的喧譁的聲音。
漫天劍光流溢,倘若是落在青山之上,大約那些山城之外環繞的山巔,都會被削去不少。
這個白衣書生默默地坐在那裡,一直過了很久,抬頭看著那片倉皇的人間的時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卻是垂落了一滴淚水。
然後他聽見了一個很是稚嫩的聲音在某處倒塌的屋簷之後響了起來。
“你在哭什麼?”